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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第一次見到這種法子,略一琢磨,卻覺得極為精妙,這種民眾的智慧,又令他嘆服。這卻比一群文人閉門造車想出來的方法實用多了。
“此法甚好。”他贊道。等他回去,也得跟吳君翊說道說道。
接風宴果然辦得熱熱鬧鬧,因廣州的讀書人多,陪沈瑜坐的那一桌鄉紳舉人都是年長的,那些年輕的由李通判的兒子領著另開了一桌。
既是宴會,斷不能幹坐著吃酒,眾人入座不久,便有幾個塗脂抹粉、穿紅戴綠、嫵媚妖嬈的娼妓抱著琵琶等走進來,朝沈瑜款款行禮。
沈瑜的臉色沉了下來。官員不准招妓。就算是所有人都把這幾個規定當做擺設,沈瑜也不能容忍他們在自己面前放肆。
坐在他身邊的李通判見狀連忙解釋道:“大人請放心,下官絕不敢做違反朝廷綱紀的事,這些都是男子。”
男子?沈瑜驚訝地看向那些看起來各個溫柔可人、濃妝艷抹的行頭。為首一人道:“奴名叫子玉,大人想聽什麼曲子?”
雖然刻意放得柔和,但能聽出,的確是男子的聲音。
沈瑜也曾聽聞閩中契弟乃習尚成俗,但他沒想到這習俗在官員應酬間也流傳開來。
這也是沈瑜不了解,其實因為禁止官員招妓,叫個行頭唱曲乃是各地的慣例了。只是因為他在京中大多時候只與翰林院或是同年們聚會,這群人自詡清高,至多在一起下下棋,連聽戲都很少,更別說弄出這樣的事了。
“撿你拿手的唱吧。”沈瑜也沒想第一天上任就整頓風氣,心不在焉地說了一聲,便看向桌上的其他人。
李通判識相地為他一一介紹起來。沈瑜轉了一圈,終於聽到了盧寧的名字。
原來盧氏卻是個有名的經商世家,盧寧考取舉人後屢試不第,乾脆接手家業,如今也成了閩南一道赫赫有名的大商賈了。
盧寧面容富態和善,看向沈瑜時恭恭敬敬,似是根本沒有認出來。沈瑜也按捺心思,聽著李通判繼續介紹。
沈瑜暗暗記住了各個縣令、富紳的姓名,除了最偏遠的洊水縣和義寧縣,其他八位縣令都在座。至於各縣的舉人,他們對沈瑜的態度就更加仰慕了。畢竟沈瑜是三榜出身的狀元郎,所有讀書人心中至高無上的存在。
就算是比他年長的,在這裡也要恭恭敬敬對他行禮,口稱學生。
宴會進行的其樂融融,沈瑜含笑與他們推杯換盞,聊著京城和廣州的風土人情。三巡酒後,沈瑜看著時間差不多,就朝李通判說:“差不多時候了,各位也該回去休息了?”
李通判微微一愣,立刻反應過來,便叫停了樂曲,說了幾句場面話,漂漂亮亮地結束了這場接風宴。
因為人多,沈瑜也顧不上跟盧寧說什麼,只使了個眼色,便告別眾人,回到府衙後院。
他回來不多時,便有人通傳:“大人,盧掌柜來訪。”
“快請進。”沈瑜道。
來的卻不止盧寧一人,還有一個頭戴面紗的女子。
“姑姑!”沈瑜連忙上前拜倒。
“瑜郎,果然是瑜郎!”那是一個激動的女聲。沈嘉摘掉面紗,露出與沈瑜三分相似的容顏。相比年紀,她形容不算衰老,眉宇間淡淡的愁色,更為她平添一股歲月獨有的風情。
沈嘉捏著沈瑜的手,“這麼些年,我實在沒想到,還能聽聞家裡的消息。瑜郎長大了,還考狀元做官了,我可真是高興啊。”
盧寧也說:“正是,起先收到大人調任的通知時,我回去告訴嘉娘,她還以為只是同名而已,還是今日在席間見到大人,又聽大人提及鄉籍,我才敢確認。”
“兩位都是長輩,何須多禮,快坐吧。”沈瑜叫他們坐下,又叫僕役看茶。
沈嘉迫不及待問起家中情形,沈瑜一一告知。在聽聞父親已經去世六七年後,沈家眼圈一紅,淚水斷斷續續滴落。“我真是不孝,不僅沒能回去見父親,竟是守孝都錯過了。”
盧寧摟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既然知曉了,我們自然能回去看望岳丈。”
沈瑜又說起玥娘嫁入王府又誕下世子一事,沈嘉也是欣喜不已,但隨即,沈瑜又提到了沈泰犯事。
因為涉及朝政,沈瑜也沒有細說,只是三言兩語,一筆帶過。但沈嘉也是自小聰穎,如何感覺不到,當下,淚水都散了,她道:“三郎怎麼成了這樣子?”
沈泰也是她弟弟,沈瑜不好口出不遜,只問盧寧接風宴的情況。
“沈大人見諒,只怕不久之後,就有人登門自薦枕席了。”盧寧苦笑道。
第93章 第 93 章
“什麼?”沈瑜愣住了。
沈瑜一到州衙,這群人便從屬官那裡打聽到,沈大人上任並沒有帶任何家眷,如今後院空懸,那可不需要他們送上美人溫柔解意?
雖說是投其所好,可男人好的,無非是金銀玩物,美酒美人。男人不好色,母豬都能上樹!
盧寧三言兩語解釋完畢,沈瑜也是頭一回受到這種待遇,還訥訥沒有反應過來。沈嘉也關切道:“瑜郎,他們送的人,你可不能隨便收。別的先不論,干不乾淨還兩說呢。”
“我還未娶妻。”這一番話聽得沈瑜面紅耳赤,沈瑜不得不為自己辯白。雖然,雖然他的確已通人事,可這完全是不同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