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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瑾,你明明很享受。”吳君翊一針見血地指出真相。
即使是真相,沈瑜也受不了對方用這樣直接的方式講出來。他耳朵鮮紅,仿佛滴下血來,臉頰也好不到哪兒去。
“你,你,你……”他指著吳君翊,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完全是從小到大的教養而非感情束縛著沈瑜破口大罵的衝動。
吳君翊也意識到調戲過了,開始往回順毛捋。他自己也要冷靜一二,降降火氣。“你剛剛說的什麼來著,在軍中推行馬球?”
他順口提起剛才被迫中斷的話題,沈瑜雖然白了他一眼,但還是很給面子地順著說了下去:“你不是之前還在發愁採取義兵制後,如何組織農人學習武藝麼,這不就是個現成的方法。”
吳君翊端起涼茶喝了一大口,才把自己的注意力從沈瑜的唇上移開。“不錯,推廣馬球,邊關士卒可賴以娛樂,鍛鍊騎術,京中也可稍稍改一改重文輕武的習氣。”
昔日建寧帝喜好書畫詩詞,滿京井水處,儘是詩詞聲。那,如果他表現出喜好馬球,又會如何呢?
吳君翊說干就干。
禮制和器具都是現成的,他只挑了夏至休沐的時候,宣布在宮中舉辦擊鞠大賽。朝臣凡有善騎射的兒郎,均可參與。王公大臣可按品級觀之。
自己出去騎馬遊樂有失體面,可是陪著皇帝擊鞠就是搏得聖寵的好機會了。聽聞此事,不知多少人欣喜若狂,回家囑咐自家兒郎入宮後好好表現,又有多少人遺憾扼腕,恨自家小子騎術不精,不能入宮邀寵。
吳君翊特意命人給自己裁剪了一身騎裝,這套衣服參考了鮮卑人的服飾特色,在原先的軍中騎裝的基礎上改進,吸取了衣短袖窄的特點,配上皮帶皮靴,格外貼身筆挺。不過帝王服飾,難免還要用彩線勾勒紋飾,下幅則如深衣一般細摺如裙,便於上馬。
看到英姿颯爽的吳君翊,這群被選出來“陪玩”的紈絝公子們各個心嚮往之,恨不得回去便定做一款一模一樣的騎裝!
自然,皇家的針線比不上,但是制式還是可以模仿一二的。
吳君翊先上場擊球,兩次擊中後他便下場休息,觀看這些人表演。
他還難得大方了一把,從內庫取出金銀玩物作為彩頭,激勵這群人爭先擊球,生怕落於人後。金銀都是小事,能在皇帝面前一展身手,那才是求之不得的。
大約是前朝的擊鞠大賽熱火朝天,把後宮裡的“不速之客”都吸引來了。
“魏王殿下,您怎麼來了?”李起眼尖,先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連忙高聲通傳。
吳君佐封了魏王,但是因為年紀小,沒有正式受冊寶,所以嚴格來講,還不算親王。他裹著小小的寶藍色袍子,跑近了才沖吳君翊一本正經地行禮,“臣弟拜見皇兄。”
吳君翊一手把他拉起來。
在和沈瑜正式在一起後,吳君翊第一時間考慮了繼承人的問題。此時此刻,他無比感謝他的父皇給他留下這個弟弟。毫無疑問,吳君佐是他親弟,在沒有皇子的情況下兄終弟及,再正常不過。
而且,難得的是他的母妃一貫低調老實,不會生事。
吳君翊堅定了好好栽培繼承人的想法,把吳君佐牽起來後,便讓他坐在自己身邊。“你怎麼過來了,你母妃知道嗎?”
“臣弟聽聞前殿有喧譁聲,宮人說,皇兄在舉辦擊鞠大會,臣弟從未見過,欲觀之。”吳君佐的小臉一皺一皺的,老成地回答。只是提到母妃是否知情這個問題,他羞愧地低下頭。
吳君翊一笑,叫魏王身邊的太監去給太嬪傳信。
其實吳君佐出門時,那邊就收到消息了。吳君翊又問他,“二郎,可知何為擊鞠?”
“臣弟不知,請皇兄賜教。”吳君佐見他沒有責怪自己偷跑出來,也大膽回道。
場上的比賽已經叫停。不管是否情願,名正言順的郡王駕到,他們都要上前行禮。吳君翊揮手代魏王免禮,又耐心向他介紹玩法規則。看到吳君佐躍躍欲試的眼神,他還說:“待吾弟年稍長,可隨兄騎馬射箭,才得一賽。”
“謝皇兄!”吳君佐再怎么小大人,這會也憋不住歡喜,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觀禮的群臣也是大駭,一來是為皇帝對魏王的態度。由於身份的尷尬,魏王嫌少出現在大臣面前。沒人想到吳君翊跟他這麼親近,不僅把他抱到身邊說話,還要親手教他騎馬射箭!這態度,即使是親弟弟,也顯得太過親熱了。與其說是對弟弟,不如說,是對於……
二來,在前者的基礎上,吳君翊公開要魏王學習騎射,這態度就很微妙了,這麼想想,皇帝舉辦這場比賽的理由,十分耐人尋味。
容不得他們多想,吳君翊哄好弟弟,便叫比賽繼續。
沈瑜按品級輪不到去觀賽,當日便老老實實留在文淵閣。誰知一天下來,便聽到同僚們竊竊私語:皇帝不僅留魏王觀賽,親口許諾教他騎馬,賽後還帶他上了馬,留他在乾清宮用膳!這是何等殊榮!
前些日子,那些被打壓的有心之人恐怕又要捲土重來了。
沈瑜一顆七竅通透的心,轉眼就明白了吳君翊的打算。他沒有符合同僚們的感慨,心中卻比這些人唏噓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