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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君翊說:“臣與這位同年均親眼所見,願為人證!”
莊誠搖搖頭,“你說的這些,本官已經記下了,還是回去好好準備科考,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了。你也不要太張揚了,縣試還是蔣大人主考吧?”
是的,這就是那些試子默然,乃至妥協的原因。
吳君翊說:“學生明白了,謝大人——不過,還請大人務必上報御史台,著人調查。”
說到這兒,吳君翊也覺得自己說的太順嘴,像是在下令,趕緊住嘴了。而莊誠終於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旁邊的吏員便上前訓斥道:“怎麼跟大人說話的!”
“不妨事,讓他們回去吧。”莊誠提筆在紙上草草記錄。他沒打算把這份記錄交上去,最多送去中書省,知會蔣楠一聲,讓他好好管教兒子。
不過,直到那兩人走出登聞鼓院,莊誠也沒想起來,那張臉,究竟是在哪兒見過呢?
吳君翊走出登聞鼓院時,便聽見沈瑜小聲說道:“習之,別生氣了,”
“沒關係,我沒生氣。”正沉浸于思索之中的吳君翊被他遺憾,啊了一聲,趕緊表明態度。
他是認真的。如今殺雞儆猴的雞有了,他親自忙活一趟,火候也差不多,只差一人上奏,請求重修律令,嚴明律法,重懲貪污受賄了。
這件事情,趙慶的膽子是不夠的。還有什麼人呢……吳君翊稍稍想了一會,一個被他一手提拔的人就出現在他腦海里:王敬休。
當然,光憑王敬休一人,做不來這事,還要御史台跟著響應,引導朝中的輿論。最重要的是,把蔣澄的事往賈盛德身上攀扯,讓賈盛德說不出話來。
不過,這些都是年後的事。為著那些學生著想,最好還是等縣試考完,再處置蔣澄。
吳君翊又遐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了身邊人,還有這月與間產生的微妙情愫。他不由開口問道:“伯瑾,上元節一起看花燈吧?”
朝事忙完了,封筆過年,他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的私事了。
上元佳節,正是看燈觀景,互訴心事的好日子。
沈瑜仿佛愣了一下,但是立刻揚起一貫溫潤的笑容,“好啊。”
不是臣子聽從命令,而是朋友之間的邀約與應答。
吳君翊也跟著心旌搖曳起來。
明宣二年的新年,比往年都要熱鬧許多。去年皇宮還籠罩在建寧帝駕崩的陰影之下,今年卻充滿了生機與喜氣。
因吳君翊戴孝,不辦宮宴,只一家人吃頓團圓飯。魏王吳君佐和賢懿公主都由乳母抱著上桌。而先皇的嬪妃,則只有皇太后,和兩位皇嗣的母妃,賢太妃仍在吃齋守孝,告病不曾前來。
這對姐弟都已經五歲了,話已經說得比較利索,甚至可以不靠太監、乳母攙扶,獨立給吳君翊行禮問安。他們暫且由各自母妃和乳母教導著認字,等到了來年生辰,便該選伺候的人,入慈善堂讀書。
吳君翊至今沒有立後選妃,若有個三長兩短,便由他這唯一的弟弟繼位。吳君翊倒不覺得什麼,倒是前朝,乃至後宮大多數人,對這位小親王的態度都十分微妙。
好在他的母親張太嬪十分低調知禮,處處以皇太后為先,儘可能讓兒子多與皇兄親近,也多虧了吳君翊的袒護,他們母子在後宮的處境才沒那麼糟糕。
吳君翊宣布開宴前,還親自把吳君佐抱到自己身邊,掂了掂重量,又考問他千字文。吳君佐對答如流,還背了兩首詩。吳君翊便點點頭,誇讚了句:“吾弟聰慧。”命人賜菜,又嘉獎張太嬪教養有方。
他和這個養在後宮的弟弟談不上什麼感情。只是既然是繼承人,就不可太過疏忽放鬆,也不能讓別人欺侮。
大齊的未來,不能賭在他一個人的命數上。
何況吳君佐才五歲就已經十分謙遜守禮,一口一個皇兄,笑起來兩個小酒窩,一雙繼承母親的大眼睛忽閃忽閃,讓吳君翊看著看著,心都快化了。
他終於理解了沈瑜的感受,想要呵護一個人的感受。儘管對於他,一個帝王而來,這份感情有些過於奢侈了。
相比之下,已經被冊封為賢懿公主的倒是更驕縱一些,時不時還會呵斥弟弟,看得吳君翊眉頭稍皺。
看來這位長公主的封號,要等及笄之後再說了。
他露出淡淡不滿,太后自然會意,呵斥道:“汪太嬪是如何教導公主的,是不懂長幼,還是不知尊卑?”
往小了說,這是欺負弟弟,往大了說,長公主才與親王同級,賢懿公主還未受封長公主,這是亂了尊卑。
“臣妾不敢,賢懿還小,只是與弟弟打鬧,想必魏王,定不會介意吧!”汪太嬪順勢跪下,淒悽慘慘衝著張太嬪哭道。
除夕宮宴上掉淚,皇太后眼裡的厭惡一閃而過。張太嬪說:“妹妹說什麼呢,快起來吧。他們還小,哪知道這麼多。”
“賢懿公主讀書後,便送去太后那兒教導吧。”吳君翊心中暗嘆一聲。
結束了不尷不尬的家宴,初一,吳君翊又要接受朝臣恭賀,開奉先殿祭祀先祖、父兄,還有放爆竹、後宮賞賜等等。等操心完這一應事,昏昏碌碌度過十餘天。上元節當日,他終于振作精神,可以光明正大出宮去尋沈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