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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用右手拿起放在一邊的奏摺——還好吳君翊握住的是左手。“陛下,您這麼牽著我,就沒法寫字了。”他不得不出聲提醒。
吳君翊想了一會,右手拿筆,左手就夠不著沈瑜了,而且這個姿勢,有點太彆扭。他懊惱地嘆了口氣,鬆開手之前,還報復性地緊緊捏了一下對方。接著,他才拿起筆,“早知如此,當日我就該學學左右開弓的。”
他的父皇極善書畫,左右手能同書,吳君翊一直不明白有什麼用,可現在,他有點後悔沒好好請教一下。
沈瑜終於開始念了。他吐字清晰,冗雜的奏章被他讀出來都顯得格外悅耳。
平時李起也會念奏摺,但,就是不一樣的。吳君翊左手撐著頭看了一眼對方,才提筆寫字。
李起小心翼翼地給兩人端上茶水和藥湯。現在他可以肯定,自己賭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坐車返校,請一天假,不好意思。
第79章 第 79 章
吳君翊在沈瑜面前保證自己沒事說得言之鑿鑿,實際上還是得老老實實在床上休養三個月,御醫在沈瑜的詢問下更是強硬地表示,陛下若是以後還想正常騎馬射箭,就最好別拿自己的腿冒險。
於是吳君翊就只能在床榻上度過這個春天了。令他痛並快樂的就是,大多數時間,沈瑜都陪在他身邊。
兩個人剛剛心意相通,自然希望黏在一起,哪怕只是一起說說話,都有無窮的樂子。但是有沈瑜在,吳君翊想要偶爾活動活動身子骨,把御醫的話拋在腦後,就成了奢望。
李起也認準了只有沈大人說話能讓陛下聽進去,所以每到吳君翊想偷摸做點什麼時,便大義滅親,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去沈瑜面前哭。
一來二去,吳君翊忍不住向沈瑜發牢騷:“我都不知道誰才是他主子了!”
“李公公只是擔心你的身體,你也該安生些,少生事端。”沈瑜略帶譴責地說。自從發現了這位幼稚的本質,他在吳君翊面前規規矩矩的情況越來越少了。
但話音剛落,他就被吳君翊一把拖到身邊,“你看,我都規規矩矩按你說的做了,你也該給我點補償了吧?”
“你,你要做什麼?”沈瑜看著步步逼近的人,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吳君翊,你要點臉面!”
李起默然地扭過頭,慶幸乾清宮裡沒有其他伺候的人。殿外候著的也都是心腹。
最後,吳君翊只是蜻蜓點水地啄了一下沈瑜的臉頰。“乖,幫我把茶碗拿過來?還有旁邊的摺子。”
沈瑜站起身,匆忙地走過去拿東西。而吳君翊看著他的背影,輕輕笑了。
他知道伯瑾是端方整肅的君子,凡事不宜操之過急。他既然能等到伯瑾開竅,就可以一直等下去。
大朝會開不成,吳君翊樂得清閒。只是朝政還是耽誤不得,只能按照午朝的慣例,將人召入乾清宮議事了。沒有御史在一旁正廳吵架,效率還提高了不少。
在吳君翊臥床不起的時候,武英殿的那群人又顯得格外重要:他們才是銜接皇帝與絕大多數朝臣的橋樑。沈瑜則往來於武英殿和乾清宮,傳遞雙方的意見。除此之外,他也沒忘記本職,常常要幫學士們搜尋資料,整理文稿,偶爾還能替無所事事的吳君翊帶一本文淵閣的書。
吳君翊也擔心沈瑜聖寵過重招來嫉恨,三不五時也會將其餘的閣臣招來問話,不過相比起來,還是沈瑜在御前侍書的時間最長。
吳君翊有意栽培這些年輕的官員,讓他們隨侍御前,討論政務,起草詔令。但是他又迴避了這些人與朝中要員的衝突。這些人都是他為未來培育的
府試、院試也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吳君翊收拾了一群貪官污吏,對這些應試的試子興趣昂揚。他巴不得多收攏一些年輕人,將朝中這些蛀蟲爪牙替換掉。沈瑜只得陪著他,閒暇時刻參詳了無數的案首文章,聽他品評。
“這後生的文字倒有你三分意思。”
“陛下,這位比臣還要年長。”沈瑜不得不提醒道。
吳君翊剛想換個姿勢,就在沈瑜瞪眼之下默默放平了腿。“又不是人人都如你一樣少年才俊,我的沈狀元。”
“這些人還要經歷鄉試、會試,到入仕至少還要兩三年,陛下就算是留意才子,也該看看鄉試的文章,看這些做什麼?”沈瑜好奇地問道。
吳君翊不能動腿,只能折騰上半身。他屈指敲著自己的指關節,不經意地答道:“不光是為了留意才子。試子想要中第,文章多多少少,會投考官的喜好,院試考官是學政,倒還不打緊,縣試、府試,主考都是一地長官,這些案首的文字,總能反映他們是如何為官的。”
沈瑜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關竅。可能是吳君翊念著那些文章與點評的語氣太純粹,讓他以為對方真的僅僅是欣賞。的確,若不是三不五時看著對方下筆,他都會忘了這人既是那個詩畫不亞於父親的風流才子,也是嚴謹肅穆把天下擔在肩頭的帝王。
這副擔子的分量難免會讓沈瑜心疼。他拽走了對方手裡的文章。“這麼多,你要看到什麼時候去?等我走了,接著熬夜看奏摺麼?”
被他一質問,吳君翊乖乖地鬆手了。從前他最討厭別人對他指手畫腳,這個別人里,包括賈盛德,包括他的各位先生,後甚至包括他的父皇。但現在,每到沈瑜不顧君臣之別對他大呼小叫時,他都會感到一種充盈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