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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縣令搖頭,語氣加重了一些:“罷了,罷了,若非如此,憑你頭場的文章,點你做個案首也不為過!可你不去考,本官也不能堵住悠悠之口。”
他轉過身,負手嘆道:“去吧,好好準備,學政大人想來也能巷中你的文章。”
沈瑜他們考完都來不及鬆一口氣,四月又要緊跟著考府試了。
就在這間隙里,他收到了楚王的消息:秧馬試用效果驚人,比徒手插秧速度快,農人也不必過於操勞了。
這是個大好消息,沈瑜也笑了一整天。但他畢竟要忙著府試,笑過後便將一紙書信燒掉,任楚王如何處置,全然不似他才是製造秧馬的那個人。
縣試考到了前十的在府試也要提坐堂號,在知府大人眼皮子地下參考。沈瑜偏偏考了第十一名,算是逃過一劫。這位王知府人至中年,清瘦肅穆,令人不敢直視。前兩排的學子算是遭了秧,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好逃過這位王知府的注視。
府試與縣試流程相似,不過只考三場:經義、詩詞與書畫。這於沈瑜就更簡單,只考過那頭一場,便可安心回家,準備院試了。
郭逸對他又是恨鐵不成鋼又是羨慕的牙痒痒,但還是乖乖地考完三場。
放榜時,沈瑜都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這次他的名字被高高寫在圈外,案首。
“終於是你了!”郭逸也看到那斗大的兩字,興奮地要蹦起來。
沈瑜卻沒有太早高興,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卻沒找到沈泰的名字。
沈泰沒來看榜。考中案首,沈瑜心裡自然也有,卻又一邊是沉甸甸的。他擺擺手,“不要那麼宣揚,傳到大人耳里,顯得我們過於輕狂了。你呢——五十七名,也很不錯了。”
郭逸這才不好意思地嘟囔道:“看著倒不像是你中了案首,像我中了似的。”
沈瑜不以為意地一笑。
同一時間,文華殿內,吳君翊也險些不顧身份地一蹦三尺高。“你說得是真是假?只用……這個木舟就行?”他半信半疑地打量著眼前的木舟。
“千真萬確,臣命莊戶農人試用過了。”吳慕皓又把農人使用時旁人觀察繪製的圖畫呈上,以便太子殿下能理解這秧舟是如何使用的。
欣喜的勁頭還沒退去,吳君翊又搖搖頭,不過是一群農人,再怎麼辛苦,與他何干,何必這麼不顧形象?
但這念頭轉瞬即逝。有飯吃,不必操勞的感覺太好了,對飢餓的恐懼只用了幾個月就寫進了他骨子裡。吳君翊正色問道:“你說得那個,製造此物的人……農人,究竟是什麼人?”
第33章 第 33 章
吳慕皓不假思索地回答:“只是臣莊子上一個普通的農人罷了。”
他提前問過沈瑜,也仔細想過,現在不是說破此事的時候。沈瑜還是個未取得功名的太學生,早早因此事在太子或皇帝眼前留名,與他名聲有大礙,恐怕影響科舉。
所以,他如此不經意地一說,吳君翊果然信了。“那也是立下大功的,必須重重賞賜。”
“這是自然。”吳慕皓點點頭。
吳君翊又認真地問道:“從這張圖看來,插秧時不必一直躬身,的確是方便了很多,不知速度是否會變慢?”
“並沒有。”吳慕皓用手指給他看,“因為省去了彎腰直身的功夫,只憑著蹬腿讓小舟往前滑,速度反而提高了很多。而且因為不太勞累,原先一天插秧只能一畝,現在可以連續”
吳君翊越聽,眼睛越亮,最後已經接近閃閃發光。
“我這就去將此物獻給父皇。”吳君翊激動地連自稱都忘了改,抱起那木舟就要跑。
他練久了開弓,臂力也練出來了,竟然真的一下子抱了起來。
吳慕皓還想攔一攔,對方一句一轉眼跑開,連衣袖都拉不住。李起連忙小跑著追上去,幫他扛著。
吳慕皓低下頭,無奈一笑,又搖了搖頭。真還是個孩子呢。
建寧帝正在品畫。
乾清宮裡重重疊疊,圍著七八個侍奉。建寧帝說句什麼,便有人跟著笑,一排君臣和睦,其樂融融的景象。
吳君翊走進來前李起尖著嗓子一聲通報,才從這人群中分出一條路來,齊刷刷地下拜,“臣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前來,有何事?”建寧帝手裡還握著畫卷,抬頭不經意地掃過李起懷裡的木舟。
吳君翊說話前,先看了看周圍的侍奉。那些詩人畫手們都是有顏色的,紛紛曲身告退。建寧帝神情散漫,待人都退去,才問道:“到底是什麼要事?”
“兒臣謹報,楚王的農莊上農人製造了一物,插秧時可以節省體力,提高速度,兒臣請您過目。”吳君翊歡喜地說道。
“農具?”建寧帝抬了一下眼睛,又垂下眼皮,一副興趣平平的樣子。“這不是舟麼,如何用的?”
吳君翊便示意公公將楚王獻上的畫作呈了上去。
看到畫,建寧帝倒專注了幾分,親手接過,細細打量,挑剔地合上扔到一邊。“不錯,既然如此,便好好賞一賞那人吧。”
他說完這句,似乎也覺得有些敷衍了,便看著吳君翊和煦地安撫了幾句:“難為你還會想著這些,是個用心的。不過,你還是先跟著先生好好讀書,這些事,該是手下人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