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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九具屍體上分別臉切下了一小塊面部皮膚,泡在里面一宿,現在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方刻拔下瓶塞,瞧了瞧,又聞了聞,「有隱隱的花香味兒,味感甜膩,你們可要聞聞?」
花一棠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林隨安本來還挺好奇那小瓷瓶里的液體是什麼東西,但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第六感告訴她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方刻的表情有些遺憾,合上瓶塞道:「之前研究東都流行的春宮本子時,好幾本里都提到過一種香脂膏,塗在女子唇上,粉嫩如花瓣,氣味芬芳甜膩,觸感盈柔,持色長久,長期使用,有永葆青春之奇效,據說是海外貢品,因為備受歡迎,又推出了類似的粉膏、腮膏,可後來不知為何,這種神奇的香脂膏突然銷聲匿跡了,消失的時間大約是五年前。」方刻挑眉,「覺不覺得很耳熟?」
花一棠:「和我在卷宗中發現的能保持果蔬魚蝦生鮮的香料很相似。」
林隨安:「難道是同一種原料製作的?」
「這種香脂膏價格不菲,普通百姓家的女子買不起也用不起,」方刻將瓷瓶一一收回大木箱,「我要去一趟紅俏坊。」
的確是個不錯的調查方向。林隨安心道,若這種香脂膏真如傳說中那般神奇,紅俏坊的花魁和妓人們定然不惜重金採購,若是走運的話找到些許存貨,定是一條重大線索。
「方兄且留步,」花一棠從車窗里鑽出腦袋,掏出一荷包金葉子扔過去,頓了頓,「保重啊!」
方刻莫名其妙瞪了花一棠一眼,紅衣如風走了。
林隨安斜眼瞥著花一棠,花一棠用扇子拍著胸口,老氣橫秋嘆了口氣,「方兄涉世未深,不善言辭,此去孤身涉險,只怕是羊入虎口,花某甚是憂心,甚是憂心啊!」
林隨安:「……」
我信了你的邪!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偷笑。若不是此時分身乏術,這貨恨不得跟上去看方大夫的笑話。不過話又說回來,林隨安想像了一下木著臉的方刻被一群妖嬈美艷的妓人圍起來的畫面——嘿嘿,她也想去看熱鬧。
塔塔爾干派出去的衙吏回來了,帶回來兩箱戶籍捲軸,一箱是根據凌芝顏的要求挑選出來的需要排查的嫌疑人,家中有適齡男子,經商,有船有車,宅院大,共有三百多戶,如此龐大的數量,不知道要排查到什麼時候。另一箱是暫時排除嫌疑的,家中男丁常年在外,只有女眷和孩子的,主人在外經商,只留下老僕的,還有十來戶番人空宅,臨近年關,都歸鄉探親了。
凌芝顏上車簡單和花一棠商量了一下,制定了簡單的搜查方向和路線,便領著人馬匆匆出發了,林隨安本想也跟著去,花一棠拉住了她,朝車外的里正努了努嘴。
塔塔爾干表面十分配合大理寺,將手下僅有的兩名衙吏和四名不良人都派給了凌芝顏,但自己卻推脫還有要事在身,並未隨行。待大理寺的人馬一走,他就飛快避開人群,鑽進了坊門旁的小巷子裡。
林隨安朝花一棠打了個眼色,鑽出馬車悄無聲息跟在後面,塔塔爾干一路小跑,時不時回頭觀望,十分謹慎,在窄小的巷道里左轉右轉,林隨安不敢跟得太近,又不敢太遠,追得頗為辛苦,在七扭八歪的巷子裡兜兜轉轉了好幾圈,好容易轉了出去,眼瞅著塔塔爾干進了一戶宅院,不便再追,只能守在門外。
過了不到半刻鐘,院門開了,出來五六個身著胡服的男人,每個都戴著大大的氈帽,弓著腰,呼一下散開,朝著不同方向跑走了,把林隨安搞了個措手不及,正糾結要追哪一個的時候,角落裡的突然冒出幾道人影瞬間跟了上去,有個背影頗為眼熟,林隨安認出是七星中的天樞。
是淨門的人。林隨安放心了,想了想,待在原地沒動,繼續守著。
又過了一刻鐘,院中又出來一個人,穿著唐服長袍,戴著斗笠,穿著一雙厚底羊皮靴,林隨安認出是塔塔爾乾的靴子,頓時大喜,此人的行為越詭異,說明他的問題越大,
大約是覺得自己已經安全了,塔塔爾干行走的速度慢了不少,混在人流中甚是不起眼。富教坊四條主街呈井字形交叉,期間穿插著小道小巷若干,塔塔爾干似乎胸有成竹,頻繁轉換道路和方向,忽南忽北,轉東插西,一路行來,遍布全坊的大理寺衙吏竟是一個都沒碰上,想必是他派去的帶路的不良人特意為他留了空隙。
大約走了一刻鐘,塔塔爾干到了富教坊東區的一所宅院門前,這所宅院是富教坊少有的小門面,單扇黑漆木門,沒有守門石獸,院牆高聳,院內綠植蔥鬱,高大的楊樹冠伸出牆面,遮下半條街的陰影,樹葉中夾雜著幾朵白色的小花。
塔塔爾干敲了四下門,三短一長,又湊到門前低聲說了句什麼,木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閃身擠了進去,門悄無聲息關上了。
林隨安四下望了望,此處位置偏僻,幾乎沒有行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縱身攀上牆頭,躍到院內的楊樹上,蹲在樹杈上觀察這所宅院。
這是一處三進園子,打眼一瞧,起碼有二十多間大小廂房,剛剛塔塔爾干進的是後偏門,前面應該還有面朝主街的正門,園子的主人大約是個附庸風雅的,還建了個雅致的後花園,樹木花草湖石水潭一應俱全。園子安靜地有些怪異,林隨安在樹上瞧了半天,愣是一個人都沒瞧見,塔塔爾干不知去了何處,或許是沿著園中的迴廊去了前院,又或許是入了哪間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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