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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一棠施施然行了個禮,「畫技粗鄙,也不知能不能入各位娘子的慧眼?」
「能能能!」
「太能了!」
四面莊裡的繡娘、紡娘們將圍成一團,互相興高采烈地傳遞著繡樣圖,討論氣氛十分之熱烈。
「哎呀,瞧這牡丹畫的,跟真的一樣,粉嫩嫩的,真好看。」
「快看這梅花,紅是紅,黑是黑,白是白,繡出來肯定漂亮。」
「我覺得這蘭花好,葉杆直挺挺的,花兒脆生生的,第一次見到這麼精神的蘭花。」
「瞧,還有山水呢,咱們以前都沒繡過山水,要用什麼針法啊?」
朱母小心翼翼拿過幾張,越看越吃驚,她是個粗人,不懂畫,但做了十年的繡娘,對繡樣還是有幾分心得的。
繡樣與普通的畫不一樣,有的畫雖然看著好看,但繡不出來,有的畫看著一般,繡出來就是傳世精品,這其中的門道很難被外人道也,她繡了十年,也只學了些皮毛。
好的繡樣,可以分為三個層次:「簡」、「妙」、「活」。
所謂「簡」,是指繡樣畫稿的線條要簡潔明了,清晰可辨,不能有亂七八糟的廢筆和虛筆,尤其對運筆的線條流暢度要求非常高,非精通工筆技藝的畫師不可達。
第二層謂之「妙」,也就是繡樣的「氣氛」。繡品佩件和擺件居多,客戶最喜歡的也是象徵吉祥富貴的圖樣,這種「喜氣洋洋」的氣質很難把控,需要多年苦練方能成就一二。
而最高的層次「活」,是指要有「生氣」,花要開、草要嫩、蝶要飛、水要流,下筆要有「神韻」,若說「簡」、「秒」之技苦練可成,那麼「活」這一層就要靠天賦了。
一般的繡樣畫師,做到第一層「簡」已是不易,做到第二層「妙」的便可躋身高級繡樣畫師之列,能悟得「活」一層的,放眼唐國,也是鳳毛菱角。這個木棠畫的繡樣,雖達不到「活」之境界,但「簡」「妙」技藝已是登峰造極,據朱母所知,只有揚都和益都的超級大繡坊才供得起這般厲害的繡樣畫師。
「木小郎君莫非以前在大繡坊做過?」朱母問。
花一棠:「以前曾在揚都待過幾年,耳濡目染學過些皮毛。」
朱母心中狂喜,心道這可真是撿到寶了。
四面莊的繡娘們也是喜不勝收,紛紛舉著繡樣向花一棠請教,花一棠來者不拒,耐心解答,無論是針法變幻還是色線配比,都能說的頭頭是道,頗有大家風範。
朱母觀察了許久,十分滿意,「木小郎君,從今天起,就在四面莊做工吧,日俸十文錢,如何?」
花一棠燦然一笑,「多謝朱嬸子,小的定然盡心竭力,畫出最好的繡樣!」
*
裘伯目瞪口呆看著院子裡壘成山的柴火,使勁兒揉了揉眼皮,懷疑自己眼花了。
林隨安站在屋檐下,扛著斧頭,掃了掃被雨水打濕的劉海,笑吟吟道,「柴房裡的柴都劈完了,裘伯您看還滿意嗎?」
裘伯:「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劈的?」
林隨安點頭。
「半個時辰?」
「確切的說是兩刻鐘。」林隨安道,「劈完柴我看那邊的水缸空了,順便又挑了幾桶水。」
裘伯急忙跑進廚房,掀開缸蓋一瞧,十口大缸里的水居然都盛滿了,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放在平時,這些柴起碼要三個人劈三天,十缸水起碼要五個人挑兩個時辰才能裝滿,這、這方家小娘子也太嚇人了。
「這些真是你一個人做的?」裘伯實在不敢相信,又問了一遍。
林隨安笑了,「我天生力氣大,這點活兒都是小意思。」
裘伯活了快五十歲,不是沒見過天賦異稟之人,但、但這般力大無窮的人簡直聞所未聞,想了想,覺得還是不放心。
「賢德莊的買賣不是只靠蠻力就能做的,」裘伯道,「方小娘子可願隨我去練武場走一圈?」
好傢伙,忙活一早上,總算等到重頭戲了。
林隨安心中大喜,臉上不動聲色,「全憑裘伯安排。」
根據花一棠的描述,賢德莊乃是六進大宅院,裘伯領林隨安從側邊門進入,活動範圍只在柴房、廚房和庫房所在的偏院,也就是賢德莊的邊緣地帶,若想探查賢德莊的底細,必須想辦法深入內院。
從偏院出來,是一條環繞整座莊子的青州式迴廊,沿著迴廊左拐右拐,穿過兩扇小角門,便進到了一處十分寬敞的砂石場地,差不多有兩個籃球場大小,前後兩所院門,四周環建步行懸空迴廊,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建築。下了一個月的雨,場上細小的砂石被洗得晶亮,仿佛鋪了滿地的細碎寶石。
東西兩側豎著七八層的兵器架,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分門別類擺放其上,刃鋒在毛毛細雨中冰寒發亮。
十幾名彪形漢子翹著腳坐在迴廊上,吃著下酒菜,喝著老燒酒,聊得熱火朝天,見到裘伯,忙紛紛起身施禮,口呼「裘伯好。」
裘伯側身,讓出身後的林隨安,「這是方家娘子,想在賢德莊的謀個職位,我帶她過來試試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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