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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芝顏嘆了口氣,問茶侍,「可有隱蔽些的位置?」
茶侍飛快眨了眨眼皮,嘿嘿笑了兩聲,「凌司直這邊請。」
凌芝顏被引到了茶坊東北角,甚不起眼的位置,茶侍還興致勃勃抗來了三折屏風,將凌芝顏遮在了裡面。
「這個位置不遠不近,不僅能聽到那幾個人說話,」茶侍指了指馬彪那桌,又指了指櫃檯後的花三娘和雪娘子,眉飛色舞道,「櫃檯後的花三娘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凌芝顏瞪大了眼睛,「啊?」
茶侍一臉嚮往,「花家三娘,傾國傾城,莫說男子,就連女子也是傾慕不已啊。」
凌芝顏:「……我不是……」
「咱們都是男人,大人的心思我明白的。」茶侍痴痴看著花三娘,「花三娘這般家世容貌,追求者定如過江之鯽,凌司直大人不敢表達自己的心意也屬人之常情,只能將一腔愛戀藏於心中,遠遠看著三娘,聊寄相思之情。」
「……」
感慨完畢,茶侍替凌芝顏沏好了茶,幽幽嘆著氣走了。
凌芝顏哭笑不得,想走又不敢走,馬彪等人來者不善,萬一他走了,秋月茶坊里有個萬一,他如何向四郎交待。
事已至此,既來之則安之,等吧。
凌芝顏默默將屏風拉過來些,將他僵硬的坐姿和單薄的臉皮遮嚴實些。
以馬彪為首的這幫二世祖,是益都城赫赫有名的紈絝,剛開始被花三娘的容貌所震懾,的確老實了一個時辰,時間一久,便原形畢露,又是要酒,又是要菜,甚至還暗示讓花三娘過來陪酒,可剛起了個話頭,四周的女茶客們便狠狠瞪了過來,彪悍的廚娘甚至提著菜刀站到了花一夢身邊,馬彪一眾立刻又慫了,嘴裡打著哈哈糊弄了過去。
坐了一會兒,又有些不甘心,紛紛施展平生所學展示魅力,吸引花三娘的注意力,一會兒吟詩,一會兒唱曲兒,一會兒又莫名其妙比試起了力氣,整座茶坊的女娘們瞅著他們的眼神就仿若看猴子一般。
一番試探下來,非但沒得到花三娘的青睞,反而收穫了一堆鄙視,這幾人有些沉不住氣了,可偏偏茶坊里的女客們像釘在座位上一般,愣是從中午坐到了黃昏,又從黃昏坐到了晚上,如廁都是輪班去的,目光凌厲,面帶殺氣,一個人都不肯離開。
馬彪臉上顯出不耐之色,手指噠噠噠敲著茶盞,突然,眼睛一亮,他看到了奉茶的瞿慧,頓時來了精神,拔高嗓門道,「哎呀,這不是吳正禮的夫人瞿氏嗎?許久不見,怎的憔悴成了這般模樣?」
幾個二世祖紛紛起鬨:
「馬兄你是不知道啊,這女人不安於室,非要與吳兄義絕。」
「唉,堂堂吳氏家主的夫人,如今竟淪落到來茶坊做工,當真淒悽慘慘戚戚,著實令人心疼啊。」
「瞿家那幾個男丁都是書呆子,如今沒了吳氏做靠山,活不活的下去都是問題,也難怪瞿娘子要出來拋頭露面。」
瞿慧僵住了。
凌芝顏心道不妙,飛快站起身,伺機而動。
「拋頭露面又如何?我們有手有腳,自己賺錢自己吃,日子過得舒心就好。」雪娘子走過來,拍了拍瞿慧的肩膀道。
眾女客們紛紛附和。
瞿慧看向雪娘子,眼中亮起點點光來。
二世祖們對視一眼,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我們是替瞿娘子不值啊,你前腳與吳正禮義絕,後腳就有人登堂入室,眼看就要成吳正禮的新夫人了。」
瞿慧臉色一變。
二世祖們笑得更大聲了。
「急了!急了!她急了!」
「果然一日夫妻百日恩,嘴上說著義絕,心裡還是惦念的緊啊。」
馬彪歪嘴笑道,「今日我等去探望吳氏兄弟,瞧他們那日子過得很是滋潤呢,吳參軍身體健壯,區區五十大板根本沒放在眼裡,趴在床上與我等飲茶聊天,神采奕奕,我估摸著過幾日就能下地了,還約我等改日去紅香坊聽曲兒吃花酒呢。」
眼珠子一轉,「吳家主有六名美貌侍女侍奉,床邊又是瓜果又是點心,我瞧著還胖了些,臉色也不錯,對了,他床頭還掛了大慈寺的姻緣鈴,姻緣簽上的字娟秀小巧,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另一個二世祖開始火上澆油,「還寫了定情詩呢,好像是什麼——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瞿慧的臉瞬時變得慘白,嘴唇青綠,眼中的光一點點消散,黑得嚇人。
花三娘上前一步,將瞿慧拉到了身後,「一個噁心又無能的男人,不要也罷!」
瞿慧抓住自己的袖子,身體劇烈發起抖來。
「說的不錯,若非良配,不如不要!」雪娘子提聲道。
馬彪嘬了一下牙花子,「雪娘子此言差矣,女子柔弱,若不依附男人而生,定然活得萬分辛苦,就比如說你這秋月茶坊,雪娘子起早貪黑經營,卻只得微薄利潤,若雪娘子肯接受我馬氏的招攬,以後便可以低於市價三成的價格從馬氏茶隊取貨。」
原來馬彪是為了收購秋月茶坊而來。凌芝顏默默握緊了腰間的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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