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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太守震驚得表情管理崩塌,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花一棠一個外鄉人,是如何知道南鄉賭坊的?又如何能精確畫出賭坊的骰子?
莫非他當真是什麼茅山派金光洞的弟子?
車太守沒瞧見,還有一個人比他更震驚。
靳若捂著嘴,眼睛瞪得像銅鈴,只是震驚的目標不是花一棠,而是林隨安。
喂喂喂,莫非師父說的是真的?她當真能看到死人的記憶?
方刻垂著眼皮,半遮半掩的瞳光從林隨安轉到花一棠身上,又從花一棠轉到林隨安身上,眉梢挑起,嗓子眼裡意味深長「哦」了一聲。
*
花氏八十八宅位於廣都中城的新夢坊,毗鄰中軸線交通要道,過一條中衢大道,就是城中最繁華的藩坊區,站在庭樓上向北望,燈火輝煌,通宵達旦,頗有幾分揚都不夜城的風采。
入廣都城後,眾人馬不停蹄驗屍查案,飯都沒來得及吃一口,忙到了酉時方才有空回來。木夏準備了豐盛的晚膳,皆是廣都城特色菜餚,最先上桌的自然是羹湯,時間倉促,只備了兩種,一種是雞骨湯,一種是特色鮮羹。鮮羹以七種海魚熬製而成,湯色奶白,猶如牛乳,出鍋時略加一點鹽,已是極為鮮美,靳若喝了一口就停不下來。
林隨安更中意此處的小食,比如眼前這盤名為「花團簇」的點心,碗口大小,梅花形狀,中有花心,周圍是五片花瓣,看似平平無奇,其內另有乾坤,分別以蝦肉、魚肉、雞肉、鵝肉做餡,再以黏米粉包裹,入熱油炸熟,拼成梅花狀成盤,灑上糖霜。花心、花瓣味道各有不同,又好吃又有趣。
方刻最喜歡的是「雙龍燴」,清蒸鱔魚表面灑了一層金黃色的肉臊,靳若多嘴問了句「肉臊子是什麼做的」,木夏還未回答,方刻倒先說了。
「是蚯蚓。」
靳若:「!!」
「青州的蚯蚓形態粗壯,肉厚勁道,剁碎,以秘制香料醃製半個時辰,油炸至微黃,口感酥脆。」方刻舀起滿滿一勺肉臊遞給靳若,「嘗嘗。」
靳若:「嘔!」
伊塔大笑起來,「騙你的,木夏用的是蛇肉。」
靳若:「嘔嘔!」
林隨安默默將面前的雙龍燴挪到了一邊。
「南人口食,可謂不擇之甚。嶺南蟻卵、蚺蛇,皆為珍膳。又有水蛙、泥筍者,全類蚯蚓。」花一棠用筷子夾起一塊蛇段,嘗了一口,嘖嘖贊道,「擴而充之,天下殆無不可食之物。靳若啊,若想做個合格的老饕,你的修煉還遠遠不夠啊。」
靳若把桌上的雙龍燴都堆到了花一棠面前。
木夏笑著給花一棠盛了碗鮮羹,「南鄉賭坊真的不用查嗎?」
「人家不待見我們,我們何必用熱臉貼冷屁股。」花一棠不屑道。
據車太守所言,南鄉賭坊是藩坊區里最大的賭坊,坊主是大食人,在廣都頗有背景,勢力盤根錯節,僅憑一張來歷不明的畫,貿然上門查問的實在不妥,所以打算讓趙正止暗中偵查。
「林娘子與花縣尉助我等良多,但這畢竟是廣都城的案子,不好全權由外城人偵辦。」車太守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頗為扭捏,林隨安猜測,大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想了想,便應了。
金手指看到的畫面只是死者的執念,白十六是個賭徒,或許他的執念就是贏錢,與命案並無直接關係。
只盯著這一條線索,並不是上策。
「我覺得車太守與那什麼賭坊之間肯定有貓膩。」靳若扒拉著桌上的菜,用筷子夾起來,一樣一樣細細辨認菜品原料,看到自己熟悉的才放心塞進嘴裡,「可憐那個白三胖了,一聽車太守不讓我們插手,差點又哭了,若不是——」說到這,靳若怔了一下,扔下一塊辨認不出原材料的肉,「姓花的,你跟白三胖到底說什麼了?他回家幹嘛去了?」
花一棠掏出帕子擦了擦嘴,站起身,「木夏,更衣。」
靳若:「哈?」
林隨安眨了眨眼,「花一棠,你不會是打算——」
「來都來了,若是不能去赫赫有名的廣都藩坊區玩樂一番,豈不是有愧我揚都第一紈絝的名號?」花一棠笑眯眯道。
林隨安:「……」
果然。
木夏頷首,「春風得意衫如何?」
花一棠:「春風得意衫給伊塔吧,我穿放歌自得那套。」
方刻皺眉:「伊塔才多大,怎能帶他去賭坊?」
花一棠和木夏對視一眼,笑了。
伊塔嘆了口氣,抱拳,「遵命,四郎。」
*
藩坊區共有四十七處里坊,每坊皆有市,廢除宵禁已有五年。
入夜之後,夜市貿易極為繁盛,尤以南鄉坊為最,南鄉坊又以四時街為最。
四時街不是一條街,而是四條街,縱橫相交,貫穿整座南鄉坊,取春夏秋冬之意,春時街多為妓館,夏時街東為酒肆,西為茶肆,秋時街乃為商鋪,冬時街臨著四水河,河畔建有一座五層的高樓,紅燈高掛,彩綢如雲,燈光從窗中溢出,灑在四水河面上,比天上的月亮還要奪目耀眼。
林隨安第一次見伊塔穿正式的袍衫,覺得頗為新奇。伊塔平日裡的衣著以改良版胡服為主,短衣襟小打扮,方便行動,臉又長得嫩,話也說不利落,像個乳臭未乾的孩子,此時換上了花一棠的衣服,才發現他竟已與花一棠一般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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