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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刻抖開血衣,站到彌妮娜屍體所在的位置,將血衣上的血痕和牆壁、屋頂上的兩相對比,點了點頭,「血點的走向分布相符,這應該就是兇手行兇時穿的衣服。」
林隨安豎起大拇指,「好徒兒,乾的好!」
靳若叉著腰,仰著下巴,得意的模樣居然有花一棠三分真傳。
花一棠用扇子遮著嘴,眼珠子上上下下掃了一圈血衣,「諸位有沒有覺得這件衣服有些眼熟?」
衣衫雖然已經被血染得面目全非,但還是看出基本的樣式,是一件男式綢緞長衫,較為寬大,肩頭、袖口、衣襟處繡著精美的花紋,底色應該是石綠色。
林隨安腦中「叮」一聲。她想起來了,彌妮娜跳舞之時,這身衣服的主人就在她身邊繞來繞去,因為綠色的,那人體型又胖,看起來就像一隻煩人的綠頭蒼蠅。
*
戌正二刻,散花樓六層亭閣亂成了一鍋粥。
新上任益都參軍花四郎突然封鎖散花樓,所有人不得進出,來參宴的都是世家貴族,哪個都不是善茬,一聽就怒了,紛紛叫囂著準備闖門,掌柜趕忙將花四郎的原話撂了出來,說誰敢鬧事,小心林娘子剁了他的狗腿。
林隨安與烏淳戰鬥的彪悍場景還歷歷在目,沒人敢觸這個霉頭,只能強壓不滿候在原地,順便暗戳戳罵花一棠不是個東西。
豈料等來等去,非但沒有等到解除封鎖,反而等來了益都府衙的捕快和不良人,徹底將散花樓封死了。
眾人這才回過味兒來,散花樓八成是出了人命案,再聯想之前闖入亭閣舞者的話,不難推測出彌妮娜定是凶多吉少。
這一下,更亂了。
劉青曦坐在花二木身側,當真是如坐針氈。
正對面是蘇氏家主蘇飛章,端著酒杯,耷拉著眼皮,眉間陰鬱莫測,旁側的蘇意蘊耷拉著腦袋,萎靡不振,蘇意蘊的身後,烏淳蜷縮著坐在窗戶下,頭上還在流血,卻沒人搭理,只能自己包紮上藥。
最離譜的是池太守和夏長史,都亂成這樣了,倆人還腦袋靠著腦袋暈著——適才池太守分明睜開了半隻眼,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發現劉青曦看了過去,咔吧又閉上了。
左邊七八個子弟是城北周氏的,大約是彌妮娜的仰慕者,此時悲從心來,抱頭痛哭,右邊一堆是城南王氏和東城馬氏的子弟,平日裡以蘇氏馬首是瞻,今日被強壓了風頭,本就不忿,一個賽一個罵得歡,尤以王氏家主王景福的弟弟王景祿罵得最凶。
而更多的人——諸如城南徐氏、城北錢氏、孫氏的子弟,皆與劉青曦一般,很是惴惴不安。
劉青曦目光在王景祿身上頓了一下,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之前向她大獻殷勤的吳正清不見了。
「兄弟們,花四郎如此封樓,這是將咱們都當成了犯人啊!」王景祿大聲叫道,「這是對我們益都士族的侮辱啊!」
王氏和馬氏是益都城僅次於隨州蘇氏的大家族,家中子弟平日裡養尊處優,不學無術,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何曾受過這般委屈,頓時紛紛附和起來。
「王兄所言甚是,就算他是花家四郎又如何?他揚都花氏又如何,來到我們益都的地盤,就應該夾起尾巴做人!」
「我們都已經等了快兩個時辰了,還要等多久?!能給個準話嗎?」
「就算真有案子,又與我們何干?」
「對啊,我們一直都待在六層之上,門都沒出過!」
「無論什麼案子都賴不到我們頭上吧!」
「依我看,花家四郎分明就是公報私仇,想要咱們難堪!」王景祿振臂一呼,率王家和馬家子弟湧向了大門,「兄弟們,隨我一同討個公道!」
「花一棠,放我們出去!」
「花四郎,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小人!想在益都作威作福,做你的春秋大夢!」
「花一棠!花四郎,你出來!出來出來出來!」
「花一棠,別做縮頭烏龜,有本事出來給我們一個交待!」
門口的不良人大驚失色,抽出鐵尺攔在門前,連聲怒喝「退下!」,無奈這些世家子完全不知天高地厚,依然頭鐵往前沖,眼看就要將不良人的防線擠崩了,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厲光破空而至,攜著尖銳的鳴嘯擦著眾人的腦皮飛進亭閣,咔一聲插進地板,嗡鳴不止。
竟是一柄染血的橫刀!
眾人駭然變色,轟一聲散開了。
王景祿頭髮被刀風斬斷了一縷,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諸位不是要花某給個交待嗎?」門外響起朗朗嗓音,「這就是花某的交待。」
不良人如釋重負,紛紛向兩側避退,讓出一條道來。
花一棠搖著扇子大搖大擺入場,身後是林隨安、凌芝顏、靳若和方刻,捕頭伍達扶著段紅凝,面色陰沉的吳正清跟在最後。
滿堂死寂,幾個妓人受不了刺激,暈倒了。
劉青曦用袖子遮著口鼻,雖然離得尚遠,但她好像聞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血腥氣。
蘇飛章坐直了身體,蘇意蘊抬起了頭,直直望向亭閣中央。
花一棠搖著扇子踱步上前,七重紗衣隨風飛揚,在燭光中泛起層層疊疊的明光,宛如身披淡煙流水,俊麗的五官明艷動人,眼瞳中的光卻比淬冰的劍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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