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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何思山的眼眶不由酸了。
小時候,也有一個人,曾背著他在茫茫山野間狂奔……
今日的觀星台煥然一新,臨山的一側擺著整齊的蒲團,四周圍著燃火的炭盆,臨崖的一邊特意空出了講學的位置,花一棠披著潔白如雪的狐裘斗篷,站在碧藍的蒼穹下,戴著碧綠如水的玉簪,身後是連綿遙遠的山黛,風吹過,香囊球叮叮作響,芬芳四溢,仿佛一朵在天地間的怒放的白牡丹。
一時間,眾人皆被眼前的景致蠱惑了,直到木夏請大家入座才回過神來。
林隨安將何思山放在了第一排,何思山和花一楓的座位是特製的坐塌,上面鋪著波斯毛毯,有憑几,還有蓋腿的小被子,妥妥的VIP待遇。白汝儀、白聞和齊慕雖然也在第一排,但只能坐在蒲團上,好在有炭盆取暖。
待一眾學子坐定,又來了一批人,居然是郝大力和巴雲飛率領的工匠,坐在了最左側的位置。
白聞:「花參軍這是何意?」
花一棠擺了個造作的造型,「我花家四郎開堂講學,可謂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不僅要邀請三禾峰上的所有人,漫山遍野的飛禽走獸花鳥魚蟲也要一同前來觀賞花某的絕——代——風——華!」
眾人:「……」
這是什麼恬不知恥的言論,好想打他一頓!
林隨安扶額,方刻重重咳嗽了一聲。
連萬分社恐的白汝儀都聽不下去了,站出來打圓場道:「花參軍今日打算講什麼?」
花一棠燦然一笑,「吾乃揚都狂人花四郎,見過三山五嶽游過五湖四海,勘破六道輪迴四界八荒,四書五經從未讀過,三墳五典一竅不通——啊呀,諸位先別急著噓我,還有下文——花某自小鴻運當頭,遭遇奇案無數,唯一能拿得出手,值得在這觀星台上講上一講的,便是這些案子了。」
此言一出,眾人都來了興致。
何思山:「素聞花四郎有唐國第一神探之稱,所斷之案,件件精彩絕倫,不知今日要講哪一宗?」
「何山長所言不錯,花某的確斷過不少案子,」花一棠道,「比如楊都城連環殺人案,馮門科舉舞弊案,河嶽城毒殺案,東都城妖邪奸屍案,青州城縣龍神案,益都城桃花魔殺人案,樁樁件件都是震驚全國的大案——」
花一棠的開場白將所有人的期待值拉到了頂點,眾人雙目放光,豎起了耳朵。
「今日要講的,是花某遇到的最特別的一案,是一宗幾乎完美的犯罪。」
白汝儀:「何為完美的犯罪?」
「以往所遇案件,無論兇手多麼狡猾,行事多么小心謹慎,計劃多麼縝密,只要他去過案發現場,必定會帶走一些東西,亦會留下一些東西,或是他碰過的茶盞,或是殘留在窗欞上的指痕,或是足跡、頭發、衣服上的線頭,皆可作為證據和線索,順著這些抽絲剝繭,順藤摸瓜,最終定能擒住兇手。」
「可這一宗完美的犯罪則不同,兇手甚至沒有在案發時間出現在案發現場,自然不會留下任何證據。」
白聞愕然,「這怎麼可能?!」
「當然可能!且這起案件就發生在這三禾峰,在這三禾書院之內!」花一棠驟然提聲,「花某今日要揭示的,就是謀害何思山的真兇!」
一片死寂。
山間的風揚起花一棠的斗篷,烈烈作響,白得耀眼。
林隨安不動聲色看了齊慕一眼,齊慕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默默將手藏入了袖口,脊背竟是又挺得筆直了些。
眾人面面相覷,半晌,何思山才道,「花參軍,你是不是搞錯了?何某墜崖一事,的確只是意外而已——」
「思山,」花一楓打斷何思山,「且聽四郎詳細說說。」
「何山長當日墜崖的情形應該是這般,」花一棠走到觀星台正前方,「入夜之後,何山長登上觀星台,一個人邊仰著頭觀算星象,邊慢慢踱步,」說著,花一棠也仰起脖子,踱起了小方步,「走著走著,突然,腳下一個趔趄,沒站穩——」
說到這,花一棠啊呀一聲,軟綿綿撲到在地,翻了個兩個驢打滾,擺了個矯揉造作的姿勢,往前一指,「跌倒後,本想要爬起身,豈料身體再次失去平衡,不受控制滾下觀星台,撞斷了灌木叢,跌落山崖。」
眾人:「……」
如此驚險的一幕被他這麼一演,怎麼看怎麼不著調。
唯有何思山面帶詫異,「的確就如花參軍所說,半分不差。」
花一棠施施然站起身,展開雙臂,木夏立即上前,掏出一把小掃帚轉圈掃去花一棠身上的灰塵,恭敬退下。
眾人:「……」
「那麼問題便來了,」花一棠雙手插袖,繼續踱步,「來觀星台賞景的遠不止何山長一人,為何偏偏是何山長一個不小心沒站穩,又一個不小心翻下了觀星台,又又又一個不小心滾下了懸崖?」
眾學子互相看了看:
「當時只有何山長一個人,又沒有其他人,就是意外吧。」
「意外這種事兒誰說得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唄。」
「說得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花一棠挑高眉梢,「可諸位又如何知道,到底是一萬呢,還是萬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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