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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上談兵無用,」方刻背著大木箱站起身,「先去看屍體。」
林隨安頓時來了精神:「十五具屍體都在嗎?」
凌芝顏:「目前只有最後的兩具女屍,其餘的死者早已被家人認領歸家,入土為安了。」
林隨安:「死者墳墓的具體地址能查到嗎?」
凌芝顏:「嗯?」
「嗯咳咳咳!」花一棠忙打圓場道,「林隨安的意思是,此案複雜,可能需要二次驗屍,最好有所準備。」
凌芝顏點頭:「林娘子果然思慮周全。」
方刻回頭看了林隨安一眼,目光頗為狐疑。
從案牘堂去斂屍堂大約步行需要一刻鐘,花一棠特意放慢腳步,拉著林隨安低聲道,「你莫非想將所有屍體的記憶都看一遍?」
林隨安:「只要有屍體的頭骨就行。」
花一棠皺眉,「你忘了昨夜答應過我什麼嗎?!」
林隨安拍了拍花一棠的肩膀,「放心,我記得很清楚,到時候肯定帶你一起去。」
花一棠鬆了口氣,又問:「昨天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應該是一家布行,可惜名字沒看清。」林隨安有些不確定,「而且感覺記憶的時間比以前短了許多。」
「何意?」
「目前我只知道,記憶的畫面和死者當時的狀態相關,或許是死者當時並沒有特別留意眼前的景象,」林隨安想起之前因為五石散造成記憶模糊的現象,「又或許是意識不清——」
花一棠敲扇,皺緊了眉頭。
大理寺的斂屍堂與各地衙門一樣,都設在最陰冷的東北角,周圍種著高大的槐樹和低矮的灌木,上遮陽,下隔潮。
斂屍堂門外候著一名身著紅袍的年輕官員,林隨安看著眼熟,待凌芝顏上前見禮才記起來,此人之前在樊八家見過,是大理寺少卿張淮,貌似和凌芝顏的私交不錯。
張淮笑得有些尷尬,「我奉大理寺卿陳公之命,在此恭候花家四郎多時,請四郎去花廳一敘——」
話沒說完,就被方刻撞到了一邊,「讓開,礙事。」
張淮被撞了個趔趄,一轉眼的功夫,方刻和林隨安已經進了斂屍堂,忙攔住花一棠,「陳公的意思是,請花家四郎即刻前往——」
「張少卿可聽過死者為大?」花一棠用扇子敲開張淮的手,皮笑肉不笑道,「大理寺卿若是非要與死人爭個先後,可以躺在裡面等我。」
言罷,便拽著凌芝顏一同進了大門。
張淮愕然片刻,摸了摸鼻子,「咳咳」兩聲。
斂屍堂南側灌木叢里冒出一個人腦袋,髮際線幾乎高到頭頂,為數不多的頭髮挽成了一個湯圓大小的袖珍髮髻,鋥光瓦亮的腦門上跳出一排青筋,可不正是大理寺卿陳宴凡。
「目無尊長,無禮無節,口無遮攔,還咒我早點死!」陳宴凡怒道,「凌芝顏交的都是什麼狐朋狗友?!」
張淮無奈:「陳公,聖人口諭此案由六郎和花家四郎協同查辦,你就算一百個不願意,也不能抗旨吧?」
「花家四郎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懂個屁查案!可別把咱們六郎給帶歪了!」陳宴凡從灌木叢里搬出木梯,架在斂屍堂的透氣窗外,顫顫巍巍爬上去,眼睛貼著透氣窗偷看,還瘋狂示意張淮幫他把風。
張淮只能硬著頭皮與頂頭上司同流合污,心道幸虧這斂屍堂位置偏僻,甚少有人路過,否則被人看到堂堂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竟然做出這等偷窺聽牆角的糗事,他只能掛印辭官以保全臉面了。
就在此時,趴在梯子上的陳宴凡突然倒吸一口涼氣,低呼道:「那個紅衣服的仵作在作甚?!」
*
小劇場:
關於花一棠送林隨安回房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花一棠輕輕將林隨安放在床鋪上,小心脫去鞋子,蓋好被子,掖嚴被角,坐在床邊靜靜看著林隨安的睡臉。
林隨安似乎睡得很不安穩,眉頭越蹙越緊,額頭還出了一層薄汗,口中喃喃說著什麼,顯然是夢中囈語。
花一棠皺眉,「木夏。」
「四郎有何吩咐?」木夏悄無聲息冒出。
「備安神香。」
「是。」
剛剛明明睡得挺香的,怎麼突然變成了這般。花一棠用手背貼住林隨安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難道是今天太累,做噩夢——
突然,林隨安攥住花一棠的手腕向旁一掄,花一棠只覺自己好似一片被暴風捲起的花瓣,嗖一下飛起來,嗖一下又落下去,眨眼間竟是撲在了林隨安內側的床榻上,床幃被震得簌簌發抖,發出曖昧的沙沙聲。
花一棠懵了,呆呆看著林隨安近在咫尺的睡臉半晌,倏然回神,臉騰一下漲得通紅,撲騰著下床,可剛爬起身,就覺一股大力將他拽了回去。林隨安死死攥住他的手腕,生疼。
花一棠不敢動了,他太了解林隨安的力氣了,若是一個不小心,他這小胳膊可就廢了,只能老老實實趴在旁邊,等待木夏救援。
夜深了,星星睡了,風也靜了。
耳邊只能聽到林隨安的呼吸聲,枕頭和被褥上都是林隨安的氣味,花一棠覺得自己臉好像鐵板上的胡餅,燙得快熟了,只能極力放慢呼吸,保持心緒平穩。漸漸的,他的注意力就被林隨安越蹙越緊的眉頭吸引,甚至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也變成了一個包子,全是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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