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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花四郎, 」凌芝顏面色微變,「慎言。」
花一棠似笑非笑看了凌芝顏一眼,給自己倒了杯茶, 端起沾了沾唇瓣,「流放三千里, 這判的好啊, 挑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養上一年半載,待風頭過了,再在流放之地立幾個小功,得了勛獎,便能免去流放的苦刑,若是能立個大功, 即可重歸太原姜氏宗譜,搞不好,還能博出個功名呢。」
凌芝顏張了張嘴,一句話沒說出來。
花一棠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凌六郎你也不必自責,莫說你一個小小的從六品大理寺司直,即便是大理寺卿陳宴凡, 也不敢明著和太原姜氏對著幹,只能捏著鼻子認了。」頓了頓, 「可惜啊,若真判了秋後問斬,姜東易還能活幾個月, 太原姜氏這一頓操作,只能是火上澆油, 送姜東易更快去死了。」
凌芝顏:「你的意思是,若誘使姜東易自盡的人,是為了給單遠明報仇?」
「報仇的可能性很大,但是為了誰報仇可就不一定了。」花一棠道喃喃道,「太原姜氏所作所為,罄竹難書,即便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凌芝顏靜了片刻,從袖口抽出一條紙卷,「一個時辰前,我的桌案上憑空出現了這個。」
紙卷展開大約三寸寬,五寸長,上面的字跡一板一眼,很是端正,仿佛是印刷出來一般,明顯為了掩蓋字跡特意寫成這般:
【凌修竹之死,另有隱情,事關凌氏生死,若想得知內情,明日午時三刻,雲水河上一敘】
林隨安和花一棠大驚失色,靳若一把搶過紙條,指腹在上面細細摸了一遍,又將紙對著光看了看,定聲道,「紙和墨沒什麼特別,但是這字,與傳聞中雲中月的『木體字』很相似。」
林隨安和花一棠對視一眼:
雲中月為何要給凌芝顏送這個信息?!
為何偏偏也約在明日午時三刻,雲水河上?!
他到底要做什麼?!
凌芝顏:「上面所說的凌修竹乃是我族長輩,三十年前莫名殞命,留信之人以他的死因誘我前去,頗為蹊蹺。而且,我聽到消息,花氏明日午時三刻要與東都淨門在雲水河上商談合作之事——」
方刻哼了一聲:「靳若猜對了,雲中月真要搞一波大的。」
靳若:「來的正好!方大夫,你明日有屍體剖了。」
凌芝顏點頭:「既是如此,凌某明日就與諸位一同去會會他——花四郎,你這般瞅著我作甚?」
花一棠看著凌芝顏,眼眶緋紅,眉峰緊蹙,手指輕輕摩挲著茶盞,儼然是有些猶豫不決。
眾人也皆是沉默了下來。
林隨安嘆了口氣,攤開手掌,「方大夫,將軸書給我吧。」
軸書落在她掌心的那一刻,若有千鈞之重,墜得林隨安手腕不禁一沉,花一棠猛地攥住林隨安手腕,漆黑的眸子無聲看著她,欲言又止。
「雲中月手中有真正的軸書,凌司直遲早會知道。」林隨安道。
花一棠抿了抿唇,臉色比之前自己默繪時還要蒼白,提聲道,「木夏,去備些參片。」
木夏應聲退下,凌芝顏恍然道:「你們當真尋到了單遠明留下的軸書?」
林隨安點頭:「可惜真品被雲中月偷走了,我們手上這一份是花一棠根據記憶默寫出來的一部分,只是裡面的內容,還望凌司直做好思想準備——」
木夏送上參片,請凌芝顏含在口中,凌芝顏一頭霧水,但見花一棠一副「你不含參片就休想看軸書」的執拗表情,還是捻起參片放在舌根處,接過了軸書。
水榭外風聲大作,烏雲壓境,電閃雷鳴,大雨瓢潑而至,猶如千萬道銀白的鋼針刺入湖水,捲起密密麻麻的黑色旋渦。
眾人大氣都不敢出,沉默地著看著凌芝顏一頁一頁翻過軸書,他看得很慢,每一頁都看得很仔細,臉上的肌肉繃得很緊,甚至有些微微發抖,突然,他的手指頓了一下,眼白迸出血絲,林隨安知道,他看到了屬於凌修竹的那一頁,花一棠的呼吸停了,手指緊緊摳著茶盞,指甲發出咔咔的聲響,在這寂靜的空間裡仿佛驚雷一般,凌芝顏看了良久,終於,翻開了下一頁,表情和身姿似乎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喉結滾動的速度變快了,林隨安只希望是參片起了作用——
雨越下越大,風如鬼號般嗚嗚的叫著,潮濕的水汽沿著地板漫上來,泛起一層苦澀晦暗的微光,凌芝顏端坐在這片濃稠的淨寂中,安靜地看完了最後一頁,收起軸書,系好書帶,平平放在桌案上。
花一棠小心翼翼打量著他的表情,「凌六郎,有什麼話說出來,別憋著,天大的事兒,咱們商量著來——」
凌芝顏:「上任家主死前唯一掛念的,便是凌修竹的死因,死不瞑目,如今凌某總算明白了其中緣由,待來年祭祖之時,定會將此事告知前家主,了卻他老人家的一樁心事。」又抬頭看向眾人,表情堅毅鎮定,身姿筆直,仿佛天塌下來也能用肩膀抗住,「只是凌某有一個不情之請,懇請明日諸位助我一臂之力,務必將此軸書毀去。」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愕然變色。
凌芝顏聲音低下幾分:「太原姜氏雖然近幾年在朝堂上略有頹勢,但經營百年,根脈極深,這捲軸書內容自是駭人聽聞,但對於太原姜氏來說,不過是件無關輕重的醜聞,斷不能傷其筋骨,可對於牽涉其中受害人及其家族來說,卻是滅頂之災,不但多年聲譽毀於一旦,更有可能遭來太原姜氏的瘋狂報復!」說到此處,頓了頓,「我凌氏亦難逃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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