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頁
林隨安:「哈?」
林隨安正在納悶,靳若突然「噗」噴了滿桌的餺飥,她扭頭一看,驚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方刻踏著晨光翩翩而至——貨真價實的「翩翩」,他穿了件水紅色的長衫,外面罩著半透明的翠綠廣袖長袍,髮髻上扎了根明黃色的髮帶,最恐怖的是,居然穿了一雙大紅色的繡花鞋,鞋幫繡著金線圖樣,看形狀似乎是……呃……蓮花?
這一身堪比大花蛾子的誇張裝扮,襯著方刻單薄的身形,蒼白的膚色,烏青的黑眼圈,很難讓林隨安不想歪。
難道是昨夜方刻受了什麼刺激,突然放飛自我了?
還是說,此人表面冷漠,內心狂熱?
「方兄……你這身裝扮——」林隨安斟酌詞句,「有什麼講究嗎?」
「自然有講究!」花一棠搖著扇子步履如風走了過來,他今天穿的衣服比平日更誇張,風一吹,十幾層的衣袂翻飛如雲,每一層都薄如蟬翼,以銀絲鏽了層層疊疊的花樣,映著陽光衍射出五彩斑斕,端是個如霞光萬丈,光華奪目。
「他身可是東都最流行的款式,」花一棠用扇子分別指示方刻的紅衫、綠袍、髮帶、鞋子,「『鶯嘴啄花紅溜衫』、『燕尾點波綠皺袍』、『吹徹小梅春透』的髮帶,可惜這雙鞋,沒有合適的,暫且先用『映日荷花金葉靴』湊合吧。」
方刻木著臉,端端坐在桌邊,表情猙獰嚼著蒸餅,林隨安有理由相信,若是他目光里的刀子能實物化,已經把花一棠開腸破肚千萬次。
靳若慘不忍睹:「我的娘誒!」
林隨安委婉表達意見,「這一身似乎與方兄清冷的氣質不符——」
花一棠:「林隨安你這就不懂了,方兄本就長得苦大仇深,自是要以喜慶的顏色沖一衝,若是穿得太素,豈不是愈發拒人於千里之外。這樣多好,看起來和藹可親多了。」
木夏:「四郎所言甚是。」
伊塔:「花花驢驢,好看噠。」
「我只覺得毛骨悚然。」靳若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嘀咕。
「……方兄,」林隨安還想掙扎一下,「你沒什麼意見嗎?」
方刻垂著眼皮,「這身衣服價值三貫錢。」
林隨安:「……」
難道您老的審美只值三貫錢嗎?!
林隨安不理解,但是大受震撼。
然而半個時辰後,她就發現震撼的太早了。
木夏竟然為他們準備了一個車隊,四駕馬車八輛,拉車的馬匹毛色全黑,馬鬃系銀鈴,還有四輛貨車,裝滿了大大小小的檀木箱子,棕馬銅鈴,跟車的僕從三十人上下,最離譜的是車隊最前方,六匹高頭良駒,毛色猶如珍珠,光澤華麗,馬鬃馬尾梳著漂亮的小辮子,辮尾繫著純金的鈴鐺。
木夏神色愧疚:「家主說了,東都不比揚都,四郎第一次來,還是低調行事的好。唉,委屈四郎了。」
「還是大哥想得周到。」花一棠翻身上馬,十幾層的衣袂在日光下甩出絢麗的華光,高舉摺扇,「出發!」
伊塔興高采烈甩起馬鞭,方刻揪起馬鬃上的金鈴咬了一口,表示滿意,「是真金。」
靳若:「我能找個冪籬把臉遮起來嗎?」
林隨安:「放心,有花一棠在面前頂著,應該沒人關注咱們。」
「……你確定?」
「呃……應該吧……」
*
凌芝顏看著眼前堆成山的卷宗,長長嘆了口氣。
自從馮氏文門的案子之後,大理寺就變成了東都學子的眾矢之的,日日都有馮氏擁躉者在大理寺門前靜坐,一日三班倒,吃喝拉撒睡都不耽誤,顯然是打算和大理寺耗到天荒地老。這些學子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少人身上還帶了功名,打也不敢打,趕也趕不走,大理寺卿陳宴凡氣得頭髮掉一半白一半,一腔怒火無處發泄,只能將矛頭都對準了凌芝顏,扔給他數百件陳年無頭舊案,還限期令他一月之內務必查出個子丑寅卯。
明庶和明風很是不忿,好幾次都想去尋陳宴凡的晦氣,皆被凌芝顏壓了下來。他是凌氏這一輩中唯考中一甲進士步入官場的,又蒙聖人看重,身負復興整個凌氏一族的重任,一言一行都要慎之又慎,斷然不敢像某些人一般隨心所欲,無所顧忌。
「有的時候,我真想像花家四郎一樣,狠狠罵一句啖狗屎!」明庶邊整理卷宗邊嘀咕。
凌芝顏解開卷宗綁帶的手頓了一下,若是花一棠,受了這般委屈,八成早就鬧得天下大亂,還有林娘子,估計已經掀翻了大理寺,讓陳宴凡焦頭爛額——如此這麼想象著,凌芝顏居然覺得心裡爽利了幾分。
「對了,凌公可聽說了河嶽城的案子?」明庶問。
凌芝顏點頭:「知道。」
「原本報上來的卷宗說殺了十人,李公很是重視,派張司直去核審此案,結果您猜怎麼著,那個紀高陽三年裡居然殺了兩百多個老人!妥妥的驚天大案。」明庶嘖嘖道,「你說也真是絕了,怎麼每次那個花家四郎都能碰到這麼厲害的案子,他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命格?」
凌芝顏:「這般舉世無雙的運氣,的確令人匪夷所思。」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