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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說,「此物甚好,我收下了。」
不知為何,林隨安看到那笑容,心裡突突亂跳起來。
*
翌日,旦日。
一年初始,東都百姓喜迎新年之際,天子令舉辦的制舉正式開始。
寅正剛過,眾人便早早起身,匆匆用了早膳,集體送花一棠去貢院。貢院位於皇城之內,尚書省禮部衙門南側的「禮部南院」,由禮部直接管轄,過一條街,便是吏部選院。十五日後,進士的金榜便貼在南院的東牆上,到時,一榜可見天堂,一榜可墜地獄,自又是另一番景象。
寅正三刻,駕車趕到皇城,應天門的晨鼓餘音未盡,永福門前車輛填街,馬蹄濯濯,燈火高低錯落,從宣仁門開始,參加制舉的舉子便只能隻身步行前往,隨行人員駐足門外。考試時間為一晝一夜,無論是否答完,明日辰時必須出貢院,因為考試時間過長,所以每個舉子都需要帶部分生活用品以備不時之需。
木夏為花一棠備了紅木書籃,造型與平日裡的食盒很相似,只是更長更寬一些,裡面有四層格擋,兩層小抽屜,裝有蠟燭、木炭、皮毛護膝、取暖的手捂、小披肩、一個瓷碗、一個銀碗、兩雙銀筷子、茶盞、磨好的茶粉(伊塔親自磨的,沒加奇怪的配料)、銀水壺、三盤點心(都是花一棠喜歡吃的羊肉餡蒸餅)。點心只是用來充飢的,貢院裡有三餐供應,據凌芝顏說,伙食還不錯,吃飽不是問題。
方刻掏出兩個白瓷瓶塞到了書藍里,花一棠震驚地看著他,方刻面無表情道,「一瓶是治療風寒的藥丸,一瓶是醒神的藥丸。」
花一棠這才鬆了口氣,「多謝方兄。」
他今日沒有配香囊,也沒有拿扇子,根據貢院的規定,參加考試的舉子身上不能帶任何紙質用品,衣著也要儘量樸素,這是林隨安自打認識花一棠以來,他穿得最素淨的一次,灰白色的棉袍,黑色的棉布靴,保暖實用,唯一的配飾就是腰間掛著的一截翠綠的竹筒,表面油亮,好似做了什麼特殊處理。
眾人見到他腰間之物,都有些好奇,花一棠也不避諱,滴溜溜轉了個圈,讓眾人看得更清楚些,嘚瑟道,「林隨安特意用千淨做的,辟邪的!好看吧!」
伊塔:「豬人手藝,好!」
靳若:「這破玩意兒能辟邪?」
木夏:「……別具一格。」
方刻:「好醜。」
林隨安扶額:「你趕緊進去吧!」
花一棠嘿嘿一笑,朝眾人行了個禮,提著書籃,大搖大擺走向了永福門,所有舉子中,就他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
身著金甲的金吾衛在門前依次檢查,大約是因為制舉的舉子身份都不同尋常,金吾衛的口氣還挺和藹,分為六隊,三人一組,一人核查舉子身份,一人檢查書籃,一人搜查舉子全身,核查無誤後方可放行。
眾人目送著花一棠過了檢查關卡,鬆了口氣,順著人流往回走,不料居然在馬車旁見到了凌芝顏。
凌芝顏身著官服,在馬車前踱來踱去,似是等了許久,見到眾人回來,也鬆了口氣,問,「四郎進去了?」
林隨安點頭:「凌司直為何不去前面送他?」
「我穿著官服,不方便。」凌芝顏笑了一下,」而且今日,我是來尋林娘子和方大夫的。」
方刻眼睛一亮:「又有人死了?死了幾個?要剖屍嗎?」
「沒有沒有!」凌芝顏哭笑不得擺手,「今天可是旦日,若是還有兇案發生,那也太不吉利了。是張少卿特意為方大夫安排了一場仵作考試,若方大夫順利通過,便能成為大理寺認證的官方仵作,以後驗屍自不會受人質疑。」
林隨安大喜,心道這是大理寺開了後門啊,如果方大夫考過了,以後就是持證上崗的正式仵作,出具的檢屍格目也就有了法律效力。
「考試?」方刻瞥了眼凌芝顏,「怎麼考?」
凌芝顏:「由大理寺四名資深仵作為主考官,分為四項,屍論理考,傷論理考,毒論理考,實剖屍考。」
「有屍體剖?」
「咳,有。」
方刻點點頭,爬上馬車,提著自己的大木箱下來,「走吧。」
這次,不僅凌芝顏,林隨安也有些哭笑不得。
「另外,凌某還有要事與林娘子相商,林娘子若是不忙的話,不妨與方兄同去大理寺如何?」凌芝顏問。
林隨安覺得挺好,花一棠考試去了,她閒著也是閒著,便欣然允下。
從永福門向北繞著皇城外圍牆走一刻鐘,是直通大理寺的宣仁門,林隨安來了好幾次,已是熟門熟路,守門的衙吏還熱情和她打了個招呼。
方刻的仵作考試設在偏堂,進門就有衙吏引路,凌芝顏便帶著林隨安去了相反方向,一路走一路介紹,此乃大理寺正廳、二堂、三堂、花廳、吏房、案牘堂、大理寺獄——二堂、三堂、花廳、吏房、案牘堂——三堂、花廳、案牘堂——
繞到第三圈的時候,林隨安實在受不了了,「凌司直,有話直說,不必繞圈了。」
凌芝顏摸了摸鼻子,請林隨安入花廳,茶早就煮好了,冒著熱氣,舀到茶盞里,表面飄著一層花椒,林隨安端起來聞了聞,味道火辣辣的,挺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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