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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了大半個月的路,終於能好好睡一覺,林隨安簡單洗漱一番,躺進軟乎乎的棉被窩,心滿意足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起床時神清氣爽,林隨安先去隔壁揪靳若蹲馬步半個時辰,踏著晨光溜達到正堂,木夏親自備的早膳,伊塔煮了新茶,花一棠打著哈欠坐在案邊,木夏見林隨安和靳若到了,又盛了兩碗雞湯。
方刻不在,肯定是沒睡醒,白向也不在,聽說昨天泡了半晚上的湯池,大約還在睡懶覺。
「甭管他,等方兄起身,咱們立刻就走。」花一棠道,「反正此處離廣都只有半日路程,他餓不死。」
「我估摸著廣都城官府的人也該來了吧,」靳若伸長腦袋往外看,「我還等著領賞金呢。」
話音未落,大門外傳來了馬蹄聲,一隊黑衣不良人風馳電掣衝進了驛站,為首的是個四十多的大漢,長臉,倒八字眉,體壯腰粗,腰間配著鐵尺,身手頗為利落,翻身下馬後率先看到了院子裡的山匪,匆匆掃了一眼,留下一名不良人檢查幾名山匪的的狀態,領著其餘手下徑直走了進來。
許驛長忙迎了上去,口稱「趙帥」,又引此人來到花一棠等人桌前,介紹道,「四郎,此人便是廣都城不良帥,趙正止。」
「趙正止見過花家四郎,」趙正止的目光在林隨安腰間的千淨上頓了一下,「敢問這位可是林隨安林娘子?」
林隨安點頭,「正是。」
「熊老三眾匪可是昨日被林娘子擒住的?」
靳若急了,「喂喂,是我擒住的!」
趙正止又看向靳若,目光在「若淨」上停了一息,微一皺眉,「這位是?」
林隨安:「我徒弟,靳若。」
趙正止的手下跑進來,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句什麼,趙正止的臉色緩下幾分,又低聲吩咐了幾句,手下又跑了出去。
這些不良人進驛館後的言談行為頗為怪異,仿若防著什麼,又仿佛在調查什麼,林隨安有種熟悉的不爽感——好似將他們當成了什麼嫌疑犯。
林隨安瞥了眼花一棠:這下好了,定是昨天傳給青州白氏的消息讓白家主誤會了,以為咱們是抓了白向的綁匪。
花一棠用扇子遮住額頭,眼珠子上下翻轉:不至於吧。
好死不死,趙正止下句話便是,「白向人在何處?」
「咳,可是白家主請諸位來接白三郎的?」花一棠清了清嗓子,「白三郎途中遭遇山匪打劫,幸好遇到我們才撿回一條命,受了驚嚇,大約還在睡——」
「立即喚他起身隨我們回廣都城,」趙正止道,「青州白氏出事兒了。」
眾人一愣。
許驛長:「青州白氏乃是廣都城數一數二的世家大族,能出什麼事兒?」
趙正止皺眉,頓了頓,道,「白氏家主白嶸瘋了,將秋門坊的鐵大夫砍成了肉泥。」
!!
靳若剛塞進嘴裡的鮮肉蒸餅吐了出來,伊塔舀茶的手一抖,差點灑在木夏身上,林隨安倒吸涼氣,花一棠用扇子遮住了嘴。
走廊方向傳來「撲通」一聲,白向癱坐在地上,看位置是剛從後院進來,臉色發青,雙眼暴突,「你、你你你你剛剛說什麼?!」
趙正止正要說話,就見一抹血紅色呼一下飄過來,眼前冒出一張乾枯蒼白的臉,嵌著一雙古井般的眼珠子,聲音也是乾巴巴的,但不知為何,趙正止竟聽出了幾分喜色。
「屍體在哪?還新鮮嗎?」
趙正止一把握住鐵尺,嚇得連退三大步,背後汗毛豎起一大片。
什麼東西?是人是鬼?!
這才看清,竟是一個紅袍的白臉男子,再看那邊的花、林二人,更怪了。
林隨安手撐著額頭,口中喃喃,「這不按套路出牌啊,我們人還沒進廣都城呢——莫非這破體質還能升級?」
花一棠神色悠遠,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漂亮的五官瞬時皺成了一朵悲涼的花苞,「好苦。」
*
兩個時辰後,林隨安覺得她快被白向的眼淚淹死了。
從楚亭驛去廣都城,三個時辰的路程,前兩個時辰白向大約是打擊過大,一直處於恍惚的狀態,然後,非常突然的,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清醒了,開始大哭。
林隨安竟是不知道天底下竟然有這麼能哭的男人——白向哭起來嗓門又大又粗,嗷嗷的,猶如驢叫,稀里嘩啦的眼淚鼻涕全抹在了花一棠的衣擺上……
沒錯,從清醒後,白向就一直抱著花一棠的大腿嚎哭。
「阿爺——阿爺——我阿爺不會殺人的!阿爺定是冤枉的!花四郎,你一定要幫幫我啊啊啊啊!阿爺啊——阿爺——花四郎,我知道你最會破案——你幫幫我,幫幫我阿爺啊——」
花一棠腦門青筋暴跳,攥著小扇子的拳頭幾次欲砸過去,幾次又忍了,大約是嫌棄白向滿臉黏糊糊的鼻涕,隔著衣擺,都能看出他緊繃的大腿肌肉,林隨安覺得,若非是在疾馳的馬車上,他很有可能一腳將白向踹回東都。
「我只是青州誠縣的縣尉,管不了廣都城的案子!」花一棠咬牙切齒道,「你還是去抱東都太守的大腿吧!」
「我才不相信那些庸官!我只相信你!花四郎,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我阿爺,救我白氏!我們好歹都是五姓七宗,同氣連枝,打斷骨頭連著筋,藕斷絲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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