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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正前是一扇三面屏風,用的是素娟, 畫的是東都流行的蓮花圖,屏風後隱隱有光,顯然有門連接後宅。
午時剛過, 正是南市熱鬧的時候,店裡人來人往, 裁布的、量體的、選線的、定製絨花的,兩名夥計一名掌柜忙得腳不沾地。花一棠的衣著打扮往那一站,鶴立雞群,掌柜立即點頭哈腰迎了上來,「這位客官,可有什麼需要?」
花一棠眸光略略一掃,從木夾上扯下一塊青色的布料,拿在手裡摩挲兩下,「天青藍價格幾許?有多少貨?」
掌柜眸光一亮,「貴客裡面請。」
掌柜引三人繞過屏風入了後宅,宅院也頗有講究,沿著小迴廊走到盡頭,便是一方茶室,低案軟墊,薰香裊裊,很是僻靜。
掌柜先給花一棠舀了一碗茶湯,又請林隨安和靳若落座,朝三人施了禮道,「這位郎君好眼光,這天青藍乃是來自益都的新品,採用了最新的織造工藝,顏色牢固,水洗不褪,雖不及綢緞柔軟奢華,但勝在舒適耐穿,最重要的是,物美價廉。只需七百文一匹。」
花一棠點頭:「取來瞧瞧。」
掌柜連連應下,出門吆喝兩句,和一名夥計急匆匆去了庫房。
靳若側目:「不是問案子嗎?怎麼買起布來了?」
花一棠:「若想商人說實話,就要與商人做買賣。」
「那你直接給錢不就得了?」
「這你就不懂了,商人表面市儈,實則心有氣節,若非憑自己本事賺的錢,即便是天下掉下來的金錠子,亦是不屑的。若只用錢砸,那便是極大的侮辱,令其心生不滿,又如何能聽到實話?」
林隨安:「……」
我信了你的鬼!
靳若瞪眼:「你胡謅的吧?」
花一棠笑而不語。
很快,掌柜領著兩名夥計扛著兩匹青布進了茶室,花一棠慢條斯理查驗了布匹的質量,表示滿意,「共有多少貨?」
掌柜大喜:「庫房裡還有三百匹,若是不夠,我還可以調貨。」
「你那兒一共多少人?」花一棠突然問靳若。
靳若怔住:「啊?」
花一棠嘖了一聲,一副「這破小孩怎麼這麼不上道的」嫌棄表情,「做了老大,總要備幾份見面禮吧,瞧你那些兄弟穿得那寒酸樣,若是傳出去我的臉往哪兒擺?這天青藍結實耐穿,顏色又不扎眼,最適合你們。」
這一次,靳若是真的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你、你的意思是,你買這些布是要送給我的嗎?」
花一棠不在意擺了擺手,「我這個做長輩的,給小輩送點東西很平常,也不是什麼值錢玩意兒,不必這般感動。」
「誰感動了?!不對!」靳若跳起身,「你說清楚,誰是誰長輩?!」
花一棠詫異:「怎麼,難道你還不打算拜林隨安為師嗎?」
對哦。林隨安頓時來了精神。若非花一棠提醒,她自己都險些忘了,立即端正坐姿,德高望重瞅了眼靳若。
靳若的臉騰一下紅了,支支吾吾道,「回家說、回家說……」
林隨安和花一棠對視一眼:哦豁!看來有戲。
掌柜聽得一頭霧水,「三位客官,到底要幾匹啊?」
花一棠:「報人數。」
靳若:「……不到六百人。」
「三百匹,我們全要了。」花一棠扔給掌柜一片金葉子,「這是訂金,稍後自然有人來付尾款取貨。」
掌柜樂成了一朵花,「多謝惠顧多謝惠顧!」
「對了掌柜,我還想向你打聽一件事。」花一棠從袖口抽出馮二娘的畫像,「你可曾見過這名女子?」
掌柜正高興著,目光一觸即畫像上的人臉,驟然面色大變,「客官打聽她作甚?」
林隨安:「你認識此人?」
掌柜壓低聲音,「她已經在市署的公告板上貼了七八天了,剛開始是京兆府的尋人告示,後來就變成了大理寺的認屍告示,分明就是說這個小娘子已經死了啊!」
林隨安飛速看了眼花一棠,花一棠眉眼微動,也神秘兮兮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我也是在市署公告看到的,而且,我聽有人說,這位小娘子死前曾去過幾家布行,其中就有您這家。我還聽說,大理寺的大官很是重視此案,八成就快查過來了,所以才趕在大理寺衙吏之前來進貨。」
掌柜大驚:「天地良心啊!我從未見過這名娘子!她的死與我何干?!」
林隨安:「您這布行每日這麼多人來來往往,或許是您忘了呢?」
「哎呦呦,這位娘子啊,我們買賣人,賺得就是識人斷物的錢,縱使再多的客人,只要進過我的店,我定有印象,但這位小娘子——」掌柜瞅著畫像連連搖頭,「的確沒見過。」
*
「我觀那名掌柜神情,不似說謊。」花一棠站在布行門口,慢慢搖著扇子,觀察著四周的街道和店鋪。
南市主要街路呈「井」字型,東西為街,南北為路,主街兩條,名為「五陵」、「香塵」,兩條主路分別為「雲深」、「金碧」,將整個南市劃分為九宮格狀的分區布局,另有小道、小巷不計其數,如蛛網般遍布其中。市署位於九區正中,周遭八區各有側重,比如西北區以出售生鮮水果的果子行、椒筍行為主,正東區多為金銀行、雜貨行、席帽行、生鐵行等,布行、絲絹行、染行等都聚集在西南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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