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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 又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花一棠怔住了,眯著眼睛將眼前人好一番打量,恍然道,「你莫非是——」
小鬍子男子熱淚盈眶, 「四爺爺您可算想起來了!正是孫子我啊!」
凌芝顏愕然,「這位是——」
「花氏外家當家人花二木,前幾年定居益都, 按輩分算,是花某的侄孫。」花一棠啪啪啪敲著扇子笑道, 「二木你才多大,居然蓄了鬍子,難怪我沒認出來。」
花二木:「四爺爺說笑了, 侄孫已經年過四旬,早該留鬍子了。」
「後面那幾位都是外家晚輩?」
「四爺爺好眼力, 這些都是四爺爺的重侄孫子。」
「啊呀,才幾年沒見,都長這麼大了?」
「老大今年已準備議親,若是順利的話,四爺爺您明年就能抱上玄孫了。」
「嗯。甚好。」
「都是托四爺爺的福。」
嘰里呱啦嘰里呱啦……
一個四十多歲老男人處處伏低做小張口閉口孫子,一個十七歲少年郎老氣橫秋自稱爺爺,二人就這般旁若無人熱絡聊了起來,場面還挺和諧。
林隨安趴在車窗上看得嘆為觀止:想不到花一棠的輩分比萬林還離譜,這才多大,居然已經升級做了祖爺爺。
只是,一定要這般跪著聊天嗎,他們膝蓋不疼嗎?
凌芝顏看不下去了,低聲提醒道,「四郎,要不還是讓你的——咳,孫子們起來說話吧。」
「萬萬不可!禮不可廢!」花二木頓時急了,「快快快,給祖爺爺磕頭。」
身後一眾青年腦袋叩得地面咚咚作響,高呼,「見過祖爺爺!」
凌芝顏懵了,心道這幫人到底要幹嘛?!
「六郎你輩分小,不懂規矩。」花一棠用扇子敲了敲凌芝顏的肩膀,「長輩第一次見小輩,都是要給見面禮的。木夏——」
木夏跳下車,從車廂里端出檀木箱,將裡面的「見面禮」一一分發給諸位重孫子們,至於見面禮的內容,當然是花氏最樸實無華的金葉子,只不過這次是Plus版,一袋五十金,足量足金,閃瞎人眼。
「來的匆忙,沒什麼準備,小禮粗鄙,諸位重孫們莫要嫌棄。」花一棠笑吟吟一揮扇子,「地上涼,都別跪了,起來吧。」
「多謝祖爺爺!」眾重孫們呼聲震耳欲聾。
林隨安看得眼紅不已:好家伙,難怪花二木口口聲聲說「禮不可廢」,原來磕頭就有大紅包啊!
凌芝顏攥著馬韁的手顫抖不已,估計心臟也在顫抖不已。萬里橋上圍觀的百姓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恨不得也當場跪地認個祖爺爺。
靳若垮著臉,提溜著馬韁在馬車旁轉悠,「姓花的那麼痛快就把百花茶的買賣給了淨門,莫不是也想做我爺爺?!」
方刻眯著眼,手指慢慢摩挲著大木箱,表情比靳若還難看。林隨安恍惚憶起,方刻的月俸就是一月五十金,著實有些湊巧了。
認完了親,聊完了天,花二木率眾重孫子們一路護送前行,原本花一棠的隊伍有三輛豪華馬車,四匹雪白神駿,已是豪華至極,如今又多了一堆錦衣玉帶的護從,愈發囂張,浩浩蕩蕩來到萬里橋南城門,城門兵嚇得連路引都沒查,乾淨利落放了行。
入了城門,迎面一條筆直的中衢大道,道寬十丈,兩側種著高大的槐樹,鬱鬱蔥蔥的樹蔭下是名存實亡的里坊區,坊牆上鑿了洞,行人商販暢通無阻,東街綢緞行、席帽行、絲帛行、蜀錦行琳琅滿目,西街商行名字甚是文藝范兒,諸如:「綺霞館」、「小紅築」、「裁深行」、「沾筆香」,林隨安看得一頭霧水。
靳若科普:「這些都是蜀紙坊鋪。」
花二木抓住機會熱情介紹道:「中衢大道往西是益都的南三區,浣花溪從中穿行而過,將此區分為太白、青天兩坊。浣花溪水造的紙,質地優良,聞名唐國,有一紙萬金之說。所以,中衢道以西多為造紙廠,蜀紙商行也多聚集於此。」
正說著,文藝范兒的蜀紙坊鋪門牌中突然冒出一個異類,門面極大,牌匾極寬,四框鑲銀,五個鎏金大字「下筆如有神」,門前擺著一張打折牌匾,標題「不買別後悔」,寫滿了當日蜀紙的折扣明細。門前商客摩肩擦踵,是生意最好的一家。
眾人:「……」
不用問,這七分誇張三分不著調的風格,定是花氏的產業。
花二木:「四爺爺覺得咱們這鋪子名如何?」
「甚好!」花一棠搖扇點頭,「深得我花氏祖訓之真諦。」
花二木一行頓感臉上飛光,萬分得意,馬尾巴都美滋滋搖了起來。
再往前走,視線里出現了兩座六層高樓,分居中衢大道兩側,左邊的黑檐碧柱,右邊的綠瓦紅柱,高聳入雲,氣派非常,仿若兩尊守護益都的巨大神獸。
「西邊的是張儀樓,東邊的是散花樓,皆是登高賞景的好去處。」花二木策馬湊到花一棠身側,笑呵呵道,「侄孫已經在張儀樓定好了包廂,稍後就由我做東,為四爺爺一行接風洗塵。」
花一棠德高望重拍著花二木的肩膀,表示很滿意。
中衢大道直通衙城南門,這一次,守城兵總算盡職,查了路引官憑後飛速放行。到了此處,花二木不便再送,與花一棠約定兩個時辰後張儀樓匯合,率重孫子們又作了一遍禮,興高采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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