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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一棠笑了,「這倒是有趣了。」
的確有趣,一般的祭祀日都是固定的日期,還從未遇到祭祀日還能靈活調整的。林隨安心道。
「來來來,東西都搬進來,」木夏站在門口指揮道,「這些藥櫃放在前宅,那些衣櫃放在後宅,伊塔,你帶他們進去。」
「小心、小心,別磕磕壞壞了。」伊塔操著捲舌唐語領著三五個力夫進來,搬著藥櫃、衣櫃、木箱、床架等等,門外兩輛牛車等著卸貨,木夏舉著軸冊,皺著眉頭在上面勾畫,一邊勾一邊搖頭。
林隨安頗為過意不去,起身想去幫忙,被花一棠攔住了。
「你若搶了木夏和伊塔的活計,他們可是要生氣的。伊塔若是生氣了,咱們就沒茶喝了。」
靳若:「那豈不是正好!」
花一棠無奈,「方大夫喝不上茶,也要生氣的,方大夫生氣了,咱們這醫館還開得起來嗎?」
靳若:「……」
「重點是,木夏若是生氣了,咱們可就沒飯吃了。」
靳若:「有道理!」
林隨安默默坐了回去。
吃飯可是頭等大事,萬萬不可兒戲。
花一棠示意靳若繼續。
靳若:「誠縣位處偏遠,只有一條鄉道通向外面,比較閉塞,百姓大多都是自給自足,沒有成規模的坊市,蓬萊坊就是最大市集區,僅有的商鋪、市肆、雜貨肆等幾乎都聚集在此,我走了好幾家,就這一戶地段是最好的,園子也敞亮,當然租金也是最貴的,嘿嘿,一個月一貫錢,姓花的,這錢你可要雙倍給我,我轉了一整天,腿都要跑斷了,怎麼著也該有個辛苦費吧!」
花一棠摸出一片金葉子扔給靳若,靳若樂呵呵揣起來,又道,「還有有一點很奇怪,我走遍了誠縣,只看到了一家醫館,門窗緊閉,完全沒看到人,莫非這誠縣的人都不生病,也不看病的嗎?」
花一棠用扇子敲了敲額頭:「方大夫去縣衙辦理醫館行醫手續,為何這麼久還沒回來?」
林隨安:「迷路了?」
靳若:「這麼近,不能吧。」
靳若租的宅子位於蓬萊坊的主街,出了坊門,過了四海道,就是縣衙所在的大陸坊,按方大夫的腳程計算,一個來回最多半個時辰,可方大夫去了快一個時辰,還不見人影。
林隨安探頭看了看窗外,又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運貨的車夫急忙鋪開遮雨布,搬貨的力夫加快了速度,街上行人步履匆匆,天空暗得幾乎要壓下來。
「我去接方大夫吧。」靳若從雜物堆里翻出一把油紙傘,一溜小跑奔出大門。
花一棠走到門口看了看,撐起另一把油紙傘,對林隨安笑道,「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出去探查一番如何?」
此言正合林隨安的意,木夏和伊塔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她在這兒閒待著實在難受,正好出去溜溜。可翻了半天,沒找到第三把傘。
「雨不大,一把傘足矣。」花一棠眼睛亮晶晶地看過來,「一起走吧。」
林隨安覺得也是,這點毛毛雨就不必矯情了,往花一棠傘下一鑽,出了大門,可走了兩步,就覺出不對味兒來了——這傘也太小了吧啊喂!
她和花一棠幾乎是胳膊挨著胳膊,半個肩頭還露在外面,花一棠更慘,半個身子被雨淋了,林隨安扭頭就想往回走,花一棠突然拽住了她的袖子。
林隨安眨了眨眼,花一棠斂去笑意,扯著林隨安的袖口,將她一點點拉回傘下,慢慢向前走去。
林隨安懂了:這貨有心事。
罷了,念在他們出生入死的革命友情,陪陪他吧。
他們租的宅院在兩家店鋪中間,左邊是雜貨肆,右邊是茶肆,大約是因為下雨,兩家店都沒什麼人,茶肆的掌柜坐在櫃檯後面,興趣寥寥扒拉著算盤,櫃檯後的茶牌上只寫了兩種茶,廣都泉茶(上品,中品,下品),百花茶(上品、中品、下品),下品百花茶旁邊還掛了個「售罄」的紅字黑木牌。
花一棠注意到林隨安的目光,腳步頓了一下,林隨安忙搖頭道,「不喝茶,好奇瞅瞅。」
花一棠垂眼,繼續向前走。
過了茶肆,又有幾家鋪子,分別是肉肆、布行、鐵器行、藥行。藥行封著門板,牌匾上積滿灰塵,看樣子已經倒閉了。拐了個彎,便到了街盡頭,坊門佇立,夯土坊牆歪歪扭扭的,長滿了草,中間還少了幾塊,像個豁牙的老太太。
出了坊門,沿著四海道繼續走,花一棠步子很穩,腰身挺得筆直,和平日裡搖曳生姿的風格大相逕庭。
一路上,他都不說話,林隨安也只能陪著他不說話。
傘骨的影子將傘內外分隔成了兩個世界,外面,是昏暗的天空和安靜的街道,裡面,只有她和花一棠。
雨點落在昏黃色的油紙傘面上,乒桌球乓,很好聽。
聽著雨聲,林隨安突然有些恍惚,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花一棠時他的樣子——他似乎又長高了些,大約是沒了寬大袍衫的遮掩,肩膀更寬了,握著傘柄的手依然白皙如玉,骨節愈發稜角分明,走得這般近,隔著衣衫都能感覺他身上隱隱散發出的熱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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