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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一窩蜂過去,以刀為鏟,瘋狂挖土。很快,發現了一個生鏽的鐵環,正是剛剛花一棠摸到的東西,再往下挖了一尺多深,露出一片鏽跡斑斑鐵板,鐵環嵌在鐵板上,鐵板四周已經和地面鏽死了。
咚咚的敲擊聲愈發清晰,顯然鐵板下有人。林隨安用千淨割去四圈鐵鏽,沉腰下馬,雙手拽住鐵環向上一拉,鐵板吱扭扭啟開一條縫,眾人七手八腳幫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拉開了,原來竟是一塊三寸厚的暗門,下面是一個黑黝黝的洞口,深不見底。
花一棠掏出一顆夜明珠拋進去,扯開大嗓門,「裡面是人是鬼,出個聲!」
夜明珠的微光直線墜落,很快隱入了黑暗,良久,咔噠一聲。
緊接著,洞裡傳出了靳若的聲音,「姓花的,你砸到我的頭了!」聲線聽起來中氣十足,還挺精神。
眾人大喜,紛紛趴在洞口高呼「少門主」。
林隨安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剛剛用力過度,現在胳膊有點抖。花一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朝林隨安呲了呲牙。
丁坤令淨門眾人將隨身攜帶細麻繩搓成粗繩,放下暗洞,繩子抖了抖,似是綁住了什麼重物,眾人吆喝著號子,齊心協力拉起繩索,隨著繩子救起的東西一點一點露出洞口,表情也越來越詫異。
不是靳若,而是一個身形瘦弱的女娘,頭髮散亂著,懷裡死死抱著那個小叫花。
林隨安忙上前將小女娘和小叫花解下來,接過花一棠的帕子,仔細擦了擦女娘的臉。小女娘容貌清秀,年紀大約十五歲,臉頰已經餓得凹陷了,眼睛卻是雪亮。
小叫花雙手緊緊抱著女娘的脖子,露出白白的乳牙,「花神仙,我找到雪兒姐姐啦!」
花一棠愕然:「你是——鍾雪?」
女娘點了點頭。
「出來了出來了!又是一個小娘子!」丁坤大叫。
第二個被救出來的,竟然是一個胡人女子,衣衫襤褸,滿面灰塵,餓得幾乎虛脫,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十個,除了鍾雪,都是年紀尚幼的胡人少女。
第十一個,是靳若,他扒住洞口身手矯健跳上來,呸呸呸吐了吐嘴裡的土,「差點就被活埋了,幸好命大。」兩步走到鍾雪身前,啪一巴掌拍在了小叫花的屁股上,「下次再亂鑽狗洞,我打爛你的腚!」
林隨安啪一巴掌呼在靳若的後腦勺上,「下次再亂跑,就用你練破定!」
小叫花捂著屁股,很委屈,「我救了鍾姐姐。」
靳若捂著腦袋,也很委屈,「我救了好多人的!」
林隨安瞪眼,靳若不敢說話了。
丁坤最有眼色,忙過來打圓場,「少門主,這些女娘是怎麼回事?」
靳若啐了一口,「那個殺千刀的塔塔爾干,居然還販賣人口!」
*
大理寺獄位於皇城大理寺中,乃為東都最著名的中央監獄之一,牢房二百餘間,可容納犯人五百餘人,根據」貴賤、男女不同獄」的格局劃分規則,分為男獄、女獄和三品院。男、女獄自不用解釋,唯有三品院比較特殊,乃為優待三品以上高官的特殊監獄,單辟了一塊地出來籌建牢房,說是牢房,其實與普通民居並無區別,有園子有廂房還有花園,羈押在內的達官顯貴,除了被限制了自由外,飲食起居皆與獄外無異,頗有優待。是名副其實的「貴獄」,也算是大理寺獄的獨有特色。
獄丞老良對這些三品院的貴犯是又怕又無奈,沒定罪的,要小心翼翼地供著,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就翻身了呢,定罪的,也不能得罪,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本以為三品院已經夠讓人頭疼了,不曾想,今天又迎來一批更頭疼的犯人,首犯是富教坊的里正塔塔爾干,波斯人。按照慣例,有外籍身份的犯人統稱為「化外人犯」,根據流程,化外人犯須先驗明國籍身份,送去鴻臚寺所轄的番獄,由鴻臚寺、刑部、大理寺共同商討裁決。
畢竟涉外人犯身份特殊,要慎重對待,免得搞出什麼外交事件。何況鴻臚寺的番獄距離也不遠,同在皇城,出了重光北門,穿過左春坊往南一拐就到了,步行最多半個時辰。可偏偏今天大理寺卿陳公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將這些波斯人羈押在大理寺獄,還親自披甲掛帥監刑審案。
獄丞老良這個犯愁啊,明示暗示了好幾次,莫說陳公不理他,就連平日裡最好說話的大理寺少卿張淮也充耳不聞,老良也沒轍了,只能硬著頭皮按大理寺的規矩辦,收拾好刑訊房,備好審問刑具,祈禱趕緊將這倒霉的案子審明白了,一了百了。
老良任大理寺獄成十六年,什麼陣勢沒見過,可今天這審案的陣容還真是頗為奇特,處處透著不著調。
大理寺卿陳公為主審官,大理寺少卿張公和大理寺司直凌公為左右佐審官,這都挺正常,可旁聽的這幾位也太怪了,一個穿得花里胡哨的小郎君,一個眉眼凌厲的小娘子,居然還隨身佩了刀,還有一個臉色黑黢黢的郎君,好像剛從老鼠洞裡爬出來一般。這三人,並排坐在旁邊,還有點心吃,瞧那架勢和表情,不像來聽案子,倒像是來秋遊的。老良瞅了好幾眼,總算認出來了,那個最花哨的就是鼎鼎有名的花家四郎,難怪如此囂張陳公也裝瞎看不見,放眼唐國,誰又敢招惹花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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