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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隨安也挺詫異,花一棠說的翻譯成白話文就是「窮啥不能窮教育」,想不到這紈絝還頗有大局觀和前瞻意識。
「四郎有志,朕心甚慰。」女帝笑著結束了花一棠的環節。
有了花一棠這般令人深刻的表現,後面的人只能稱之為平平無奇,唯一有特點的是萬飛英,舞了場刀,博得滿場喝彩。
然後,最後一位,隨州蘇氏——蘇意蘊。
林隨安老激動了,把剛剛啃完的羊骨頭捏碎,一粒一粒放在嘴裡砸吧,權當假裝瓜子過個嘴癮,凌芝顏一旁看得哭笑不得。
蘇意蘊翩然入場,白衣魅色,好不惑人,眾人的眼神頓時變了,戶部侍郎姜瑞錦不知為何,突然笑了一聲。
「隨州蘇意蘊叩見聖人!」蘇意蘊跪地,聲清如水波,聽得林隨安心潮澎湃,這蘇意蘊果然下了一番苦功夫啊,發聲方式都做了修飾。
金冠珠簾的影子晃過女帝的臉,看不清真切的表情,「朕聽聞蘇十郎是隨州第一古琴聖手。」
蘇意蘊激動的整個後背都在發抖,埋頭呼道,「蒙聖上不棄,蘇十郎願為聖人奏一曲太平願,祈聖人萬壽無疆,賀大唐國泰民安。」
女帝又沉默良久,「准。」
林隨安開始砸吧第四塊碎羊骨。
想不到蘇意蘊還會演奏古琴,這回可來著了。
融融燈火中,蘇意蘊身姿如白鶴,帶著完美的笑容,撥動了琴弦。
林隨安臉垮了,她聽不懂。
比起現代花哨華麗的演奏技法,蘇意蘊這古琴彈得著實樸實寡淡,林隨安的耳朵早就被養叼了,根本欣賞不來,只覺那靡靡之音仿佛喚醒了身體裡的瞌睡蟲,左邊嗡嗡嗡,右邊嗡嗡嗡,令人昏昏欲睡。
好容易熬完了一曲,林隨安以袖遮臉,偷偷打了個哈欠,突然發現,四周的氣氛有些怪異。
太安靜了,靜得有些滲人。
所有人靜靜看著蘇意蘊,凌芝顏皺著眉頭,白汝儀垂眼嘆氣,就連花一棠都斂去了笑容,輕輕搖了搖頭。
林隨安:啥意思?蘇意蘊彈錯音了?
蘇意蘊顯然也懵了,彈奏之時,他的臉上一直帶著自得意滿的笑意,現在笑容僵在臉上,好像一個蒼白詭異的面具。
姜侍郎:「太平願此曲,講究的是巍峨大氣,豪邁干雲。可蘇進士這一曲,極盡曖昧迷離,矯揉造作,隨州古琴聖手,名不副實,著實令人失望。」
林隨安忙戳了戳身側的凌芝顏,以眼神詢問。
凌芝顏做了個口型:曲中藏狐媚態,意在勾引聖人。
林隨安:「……」
好傢夥!蘇意蘊太拼了吧!
女帝端坐寶座之上,神色肅凝,氣勢威壓,令人生怖。
蘇意蘊慌亂跪地,「蘇十郎學藝不精,擾了聖人清耳,罪該萬死,請聖人息怒!」
「蘇意蘊,」女帝開口道,「朕念你苦學多年,有些才學,又念你隨州蘇氏之名,方點了你的進士。原本望你迷途知返,為國效力,可惜……可惜——」
蘇意蘊磕頭如搗蒜,「聖人息怒!聖人息怒!是蘇十郎一時彈錯了,請聖人再給我一次機會——」
女帝站起身,走下台階,站在蘇意蘊面前,低聲道,「半月前,朕見你心有邪佞,以為你被歹人蒙蔽,如今再見,才明白你是心念不正,難堪大用。」
「半、半月前?」蘇意蘊磕頭的動作停了,顫抖著抬起頭,待看清藏在冠珠後的臉,如遭雷擊,重重癱在了地上。
他記得這張臉,是雲水河上的姜七娘!
原來,那日的姜七娘不是真正的姜七娘,而是聖人!
原來他在聖人眼中早已醜態百出,暴露無遺,就算他真的脫胎換骨又有何用?!
聖人重重嘆氣,拂袖而去,眾官惶恐,齊齊跪地,恭送聖駕。
蘇意蘊兩眼一翻,徹底昏死了過去。
第118章
【隨州蘇意蘊, 心念不正,殿前失儀,革除功名, 永不敘錄。】
尖銳的聲音猶如一道利刃,撕開了眼前的黑暗。
蘇意蘊騰一下坐起身, 大汗淋漓, 氣喘如牛。
噩夢?
好逼真的噩夢……
屋內一片漆黑,已經入夜。
他何時睡的?睡了多久?
蘇意蘊使勁兒晃了晃腦袋,平息呼吸,赤著腳下床,踢開滿地的酒壺,抓起杯子胡亂倒了水灌入口中,冰涼的液體沿著喉管湧入胃袋, 激得他乾嘔起來,突然,他看到了桌上聖旨。
不是夢!是真的!!
昨夜他去了應天樓,演奏了準備了一年的太平願, 聖人大怒——聖人、聖人是姜七娘——他被拖下了應天樓,聖旨到了,除了他的功名……
蘇意蘊重重坐在了地上, 四肢寒涼如鐵,五內俱焚, 心頭火灼得眼瞳變成了血紅色。
完了……全完了……
窗外傳來人群的嬉鬧聲,街上火樹燈輪綻放出一年一度的狂歡,歌聲、笑聲、歡呼聲化作一根根尖銳的刺, 扎在身上,入肉三分。
蘇意蘊開始狂笑, 笑聲悽厲如鬼哭,笑著笑著,開始嘔吐,吐著吐著,又開始哭,可竟是一滴淚都流不出來了。
事已至此,他還有何顏面苟活於世?!
蘇意蘊慢慢爬起身,笑兩聲,哭兩聲,解下腰帶,爬上桌子,褲帶搭上房梁,繫緊,腦袋擱在裡面,踮起腳尖,顫顫巍巍支撐著身體,緩緩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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