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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千山不了解三禾書院的案子,劉長史卻是門清,此時一聽,心裡就明白了,火冒三丈,拍榻而起,「好一個鄭永言,原來罪魁禍首是他!來人,速速將此人——嗷——」
起得太猛,扯到了臀部的傷口,劉長史頓時泄了氣,哎呦呦趴了回去。
「咳,那個——」花一棠道,「劉長史稍安勿躁,此案尚有疑點,不可只聽信浮生門的一面之詞!」
劉長史臉色慘白捂著屁股,「花參軍你審、你審……」
花一棠清了清嗓子,「榮千山,你適才說,鄭永言與你們約定,營造工事中盤剝下來的油水三七分,誰三誰七?」
榮千山:「自然是我三他七。」
花一棠:「這倒是怪了,鄭永言大小也是個從六品的參軍,竟肯讓你們拿大頭?」
「那是因為我們手裡有鄭永言的把柄!」
「哦?什麼把柄?」
榮千山眼珠子轉了轉,「我若是告訴花參軍,我能少判幾年嗎?」
花一棠:「那要看你手裡的把柄有多大了。」
「絕對是大把柄!」榮千山道,「當初浮生門在安都城剛剛立足,哎呀,花銷這個大啊,收的那點保護費還不夠塞牙縫的,我就想著做票大的,便把鄭永言綁了,打算訛些錢。」
林隨安張大了嘴巴,花一棠眨了眨眼,「為何是鄭永言?」
「我們查過,這鄭家家學淵源,祖上就是做營造工事的,鄭永言還做過幾年生意,頗有些積蓄,後來做了官,又是司功參軍的肥差,有錢。最重要的是,鄭永言膽小怯懦,不經嚇,好拿捏。」說到這一段,榮千山還有些洋洋自得,「果然不出所料,鄭永言當時就嚇得尿了褲子,哐哐磕頭,連連大喊:『我招了,我全都招了!』。」
花一棠眸光一閃,「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剛開始也是一頭霧水,後來發現,鄭永言大約是把公飛陽錯認成了——」榮千山放低聲音,「成了傳說中的——暗、御、史。」
劉長史倒吸涼氣,花一棠和方刻飛快看了眼林隨安。
林隨安一臉不可思議,「什麼?!」
榮千山悄咪咪的,「幾位都是大人物,肯定知道暗御史吧。暗御史,誕於星辰,行於暗夜,無人知其真容,所到之處,如聖駕親臨,常在暗處視察民情,監察百官,肅正綱紀,撥亂反正,在坊間,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劉長史裹緊了身上的棉被,似乎僅僅聽到「暗御史」這個名字就渾身發冷。
真「暗御史」林隨安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提出最大的疑問,「鄭參軍怎會將公飛陽認成暗御史?!」
這也太荒唐了。
「我尋摸著吧……是因為公飛陽的磨刀石。」榮千山也有些不太確定,「公飛陽可寶貝他的刀了,總是隨身帶著一塊磨刀石,有空就磨,那磨刀石大概半個手掌大,長方的,黑了吧唧的,因為用的時間久,表面挺亮,反光,鄭永言就是看到公飛陽掏出磨刀石的時候,才開始瘋狂磕頭的。」
林隨安和花一棠對視,眼角亂抖。
花一棠:唯有六品以上的官員見過真正的暗御史令,鄭永言從六品,級別不夠,大約只聽說過,沒見過真品……
林隨安:這是個大BUG啊!暗御史令的防偽標誌基礎知識要普及啊!
花一棠萬分心累,口氣都有些不耐煩了,「所以,鄭永言到底招了什麼?」
「招了不少,他全寫下來了。」榮千山吸氣,「花參軍,我若供出來,真的能輕判嗎?」
「花某看看東西才能決定。」
榮千山咬了咬牙,坐在地上,脫下靴子,撕開鞋底,原來他的鞋底是墊高的,裡面有夾層,夾層里是一片油布,油布里包著一張寫滿字的白布,一尺寬,兩尺長,方刻提溜過來時候,還散發著濃郁的腳丫子味兒。
花一棠捏著鼻子,拽下腰間的香囊球倒出香粉一頓亂灑,總算堪堪壓住了味道,借了方刻的兩個小鑷子夾住布兩角,提起來看,林隨安、方刻、劉長史都湊過去,眉頭皺成了疙瘩。
林隨安:「艾瑪,鄭參軍人挺實誠啊,啥都寫。」
劉長史:「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方刻:「呵呵。」
白布上的字跡雜亂顫抖,枯筆甚多,能看出當時鄭參軍的精神狀態十分堪憂,內容更是令人驚嘆,諸如:
某年某月某日幫某縣造橋收取錢銀多少,抽成多少,與縣中主簿分成多少;
某年某月某日為某大戶建屋偷工減料多少,分包幾層,貪錢銀多少;
某年某月某日修店鋪幾處,某某木料換成某某木料,某某石料換成某某石料,與工匠管事合作,剋扣基層工匠錢銀多少,抽錢銀多少……
期間還穿插著不少風流韻事,某年某月某日偷看隔壁張寡婦洗澡,某年某月某日去廣都城藩坊區狎|妓,甚至還有和同鄉妻子偷|情的記錄……
「嚯!」花一棠評價,「鄭參軍居然還是個性情中人!」
林隨安:「……」
看來此人對工事分包、抽成提油水這一套很是熟練,難怪最後能混到司功參軍的位置。
神奇的是,如此亂七八糟的供詞居然還是按時間線梳理的,能看出此人二十多年的履歷,先在青州幾個縣城待了一段時間,後去了廣都城(風流韻事幾乎都集中在這幾年),然後去東都得了功名,做了個小官,又輾轉數年,來到安都做了司工參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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