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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長而硬,劃破空氣時,能帶出嗚嗚的響聲,像厲鬼的哀嚎。
王朝淵幾乎痛得虛脫,起先還扭動避讓,最後沒了力氣,垂下頭暈厥了過去。
又是一盆涼水兜頭潑下,要是沒有人犯的互動,這種刑罰就失去意義了。幾十鞭子下去,王朝淵身上已經沒幾塊好肉,這時就該步入正題了,將麻布撕成條狀,照著鞭痕的軌跡,一道道仔細貼上去。
神域慢慢揚起了眉,笑著問屠驥:「這是什麼路數?」
屠驥道:「回大王,讓麻布與傷口血肉貼合,干後再撕下,管叫他痛不欲生。」
神域恍然大悟,「你們校事府果真有些手段,連這種酷刑都想得出來。」
結果屠驥卻自謙起來,「其實這些不過是雕蟲小技,若論陰毒,小人不敢與王監察相提並論。王監察執掌校事府多年,手上過過的人命少說也有上千條,各種刑□□番上陣,若寫成集子,夠人翻上三天三夜。這些酷刑中,唯有一樣令小人記憶猶新,若是大王應允,小人即刻便為大王演示。」
兩眼巴巴兒地覷著,見神域首肯,屠驥便讓人端了一大海參湯來,忽地掰開了王朝淵的嘴。王朝淵驀地瞪大了雙眼,滿嘴血肉模糊,屠驥卻獰笑,「監察身體虧損,還需大補,要不然支持不住死了,那小人的手段就無處發揮了。」
參湯極粗魯地灌進去,任王朝淵怎麼躲閃都無濟於事。
「哐」地一聲,竹筒扔在了一旁,接下來便是重頭戲了,捆綁王朝淵的刑架被高高升起,兩個獄卒從外面搬進來一口大油缸,精準計算後,擺在了王朝淵的正前方。
王朝淵氣息奄奄,仍破口大罵,屠驥充耳不聞,小心翼翼在桶旁放置上一盞油燈,引燈芯下垂,在距離油麵半分的地方停住。那種專注的神情,簡直比給心愛的女郎準備禮物更仔細。
待一切布置好,見小馮翊王有些不解,便得意地解釋起來:「大王,這種把戲有個名字,叫點佛燈。小人先前給他灌參湯,一則是給他續命,二則是讓他利尿。這油缸中裝滿了油,只要油麵升高半分,燈芯便會引燃油缸,他若不想葬身火海,就得憋著尿。」說著咧開嘴一笑,「憋尿有多難受,是個人都知道。那尿液一滴滴滴落,尚能浮在油麵上,但若忍不住傾瀉而出,則油氣上浮尿液下沉,到時候燈芯接觸燈油,王監察可就要變成一頭烤豬了。」
如此一解說,聽得王府衛官們紛紛咋舌,究竟是多歹毒的心,才能想出這樣折磨人的方法啊。
神域不由撫掌,抬頭望向吊在半空中的王朝淵,感慨道:「王監察心思獨到,當初研製出這等精妙手段時,可曾想過有朝一日,會用在自己身上?」
王朝淵被折磨掉了半條命,早已說不出話來了。他的全部力氣,都用在了扼制生而為人的本能上,那圓圓的肚子,看上去像身懷六甲,實在是狼狽又可笑。
觀了半日的刑,也有些乏累了,外面天色將暗,神域起身拂了拂衣袍,偏頭對屠驥道:「本王不耐煩看了,後面的事,就勞煩屠主簿了。」
屠驥道是,「刑房中不堪,別讓污穢沾染了大王。」邊說邊趨身將人送了出去,一面小心詢問,「這王朝淵的命,留是不留?」
神域瞥了他一眼,沒有言明,「你說呢?」
屠驥立刻便明白了,連連呵腰說是,「小人一定辦妥,請大王放心。」
一行人到了前面的廳堂里,神域換了副和藹的語氣對屠驥道:「屠主簿高升的事,就包在本王身上了。聽說你當了三年獄卒七年主簿,論資歷,也到了該出頭的時候。本王最是惜才,有意扶植主簿,日後主簿青雲直上,切莫忘了本王啊。」
屠驥一聽,立刻振作起了滿身的精神,深深長揖下去,「小人的性命,原握在大王手裡,若不是大王網開一面,今日被吊在那裡的人便是我。小人雖是粗鄙之人,但明白知恩圖報的道理,縱是大王不舉薦小人,小人留著這條命,也會為大王馬首是瞻。」
神域滿意地點了點頭,「有屠主簿這句話,本王就放心了,我料屠主簿也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頓了頓又問,「王朝淵家中,還有些什麼人啊?」
屠驥道:「王朝淵這廝兇狠,命也硬得很,娶了兩房夫人都沒活過三年,孩子也不曾留下一個。如今家中只有個七十歲的老母,在石頭城奉養著。」覷了覷他神色,又問,「大王打算如何處置?索性放上一把火,將他的房舍燒個乾乾淨淨算了。」
神域卻搖頭,「禍不及父母,七十歲的人了,還能活幾年?還是把王朝淵的骸骨送回去,讓他老母安葬吧。」說著負手嗟嘆起來,「白髮人送黑髮人,可憐的很吶。」
屠驥連連呵腰,看他帶著隨從佯佯走出門,待人去遠後方長出了一口氣,這時才發現裡衣的後背都濕透了,被風一吹,冷得上牙打下牙。
一旁的衙役咕地咽了口唾沫,「這小馮翊王,看著菩薩心腸,實則比咱們校事府還狠。」
這話立刻引來屠驥的一聲低喝:「夾緊你的臭嘴,不要命了?」
衙役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言,只是問:「主簿果真打算歸順他麼?」
屠驥調轉過視線來,直勾勾望著他,「不歸順,想成為下一個王朝淵嗎?姓王的王八蛋挑起的那些事,咱們這些人個個都有份,小馮翊王不曾連鍋端了咱們,已經是上輩子燒了高香了,還不知足,難道要等人頭落地了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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