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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域的目光移過來,落在他臉上,「換成你,你會不打自招,將罪證送到陛下面前嗎?」
屠驥心下一跳,忙俯了俯身,「自是不會的……但這件事只要由徐珺主持,校事府便難以插手,不過聽他差遣罷了。」
「那就讓他一人先查,中都侯是砧板上的肉,陛下要辦他,任誰也救不了他。」神域慢悠悠道,「那徐珺,不是將要隱退了嗎,他清高一世,最怕什麼?」
屠驥道:「自是晚節不保。校事府對他的往日種種也有一本帳,此人看似正直,實則狡詐虛偽,在皇嗣一事上態度騎牆,曾極力反對大王回朝。既然反對大王回朝,那必定暗中看好廣平王一脈,他是睦宗的狗,不是先帝肅宗的狗,所以陛下過繼誰的兒子,於他來說都一樣。如今宰執們將大王迎回建康,他見無力回天,便換了口風,與中都侯也漸漸疏遠了……」說著說著,前路忽然明朗起來,壓低嗓門問,「大王的意思,可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總算他能將自己說開竅,神域牽了下唇角,「屠監察是聰明人,果然一點就通。陛下的態度其實很鮮明,嚴查嚴辦,那首詩,想必已經將他噁心壞了,徐珺哪能不知道。既然如此,他必定全力偵辦中都侯,他辦得越狠,於監察越有利,樁樁件件都是他與中都侯割席的罪證,監察可明白?」
屠驥連連點頭,「明白、明白……到時候校事府便狠狠參他一本。」
「徐珺還有兩個兒子。」他曼聲道,「他們與中都侯私下定有來往,要辦老子,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他的兒子身上下手。」
這也算以其人知道還治其人之身吧!先前徐珺對他百般刁難,不就是為了降先吳王的等,上陵地里申斥那個死去的可憐人嗎。既然他深知道父子連心,那就讓他嘗嘗同樣的痛苦,當初他是怎麼一步步彈劾先吳王,一步步將他逼死的,二十年後僅僅要了他的命,實在太便宜他了。
屠驥主簿做了多年,最擅揣測上峰的意思,且當年徐珺為首的言官對先吳王的迫害,他多少也了解一些,只要小馮翊王有那個意思,那他校事府的三十六般酷刑,便有了用武之地。
「得令!」他笑著說,「小人早就看那幫攪屎棍不順眼了,只要大王一聲令下,就算是隔著黃泉,小人也要把他們拖進校事府來。」
相談甚歡,神域又朝他舉了舉杯,「一切就請屠監察多費心了。」
屠驥忙受寵若驚地舉起杯,「這是小人頭一次為大王辦事,若是干不好,大王便革我的職吧。」
他很有決心,那麼這件事就穩妥了,神域復又與他對飲了幾杯,方起身道:「我下半晌還有要事,就不在此多逗留了。茶陵樓有位出挑的歌伎,我已命人傳她來給監察獻藝了,監察盡興吧。」說罷從酒閣子裡出來,邊走邊展開雙臂,悠閒地舒展了下筋骨。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樓下散座上的衛官們忙放下杯子站了起來。
這兩日天降大雪,尚書省辦公也有些懈怠了,他想了想,說回清溪吧,回去幹什麼,不知道,也許獨自喝喝茶,看看書吧。
結果回到家,就聽說了個不好的消息。
傖業奉命往向宅送些野味和蔬果,是盼著向娘子能消消氣,忘了前兩日的不快。誰知進了向家門,就見宅內一片忙碌,大雪的天氣,有人掃庭,有人擦拭圍欄抱柱。傖業好奇打聽了一下,張媽媽說皇后給她家大娘子保了個媒,明日人家就要登門了。
「說是太學博士,褚家的族親。」傖業道,「小人已經打聽清楚了,那人叫褚巡,今年二十五……」
神域立刻哼笑,「二十五,怕是個鰥夫吧,說不定還有孩子,南弦過去要給人做後娘?」
傖業聽得尷尬,訕笑道:「不是找續弦夫人,人家是頭婚。」
「二十五頭婚?」他更加覺得不可信了,「褚家的族親,耽誤到現在?不是有隱疾,就是人品不好。」
他說罷,拂袖往長廊那頭去了,留下傖業兀自嘀咕:「太學博士,人品還能不好?」
總之這事,也不知郎主怎麼處理,後來不曾聽他說起。
南弦那裡,卻受到了切實的干擾,第二天褚巡登門不久,兩下里也就喝了第一口茶吧,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卿上陽便來了,愕著兩眼懸望著南弦,像死不瞑目一樣,嚇得南弦直問他:「你怎麼了?又把自己扎壞了?」
同在一座城,同樣都是出身世家,褚巡自然是認得卿上陽的,忙站了起來,不解地打量著他。
然後卿上陽便開始發揮他的才學,悽苦,並且委屈地指控南弦:「你怎麼能這樣,我與你認識十幾年,幾次三番要登門下聘,你就是不答應。如今可好,轉頭就與別人相親,是我不及人家有才有貌,還是我的家世比不上人家?」
他句句血淚,南弦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難堪地向褚巡解釋:「抱歉得很,我這發小腦子不太好……」
卿上陽不承認,「胡說,建康城中還有不認識我卿某人?有誰說過我腦子不好?」
南弦簡直要被他氣死了,這褚巡的長相雖然不合她的胃口,但勝在談吐得體,脾氣也溫和。她願意和他繼續發展看看,並不是因為年紀大了著急出閣,而是遇見好的,不想平白錯過。豈料這卿上陽不知從哪裡蹦出來,頭上的兜鍪還沒摘下,穿著鎧甲,丁零噹啷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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