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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弦說是,「承蒙陛下與皇后殿下厚愛,容我在宮中行走。」
「哎呀,那真是闔家的榮耀。」別駕娘子笑道,「如今女醫本來就少,娘子能得此殊榮,全是因娘子醫術高超。難怪小女回來說,在皇后殿下宮中遇見了娘子,皇后殿下也對娘子的醫術讚不絕口呢。」
終於要說到正題上了,南弦只管虛應著,連連說「過獎」。
兩下里其實都有些尷尬,別駕娘子舔了舔唇道:「那日小女奉皇后召見,所為何事,向娘子已經知道了吧?」
「那日……」南弦作勢回憶了下,半晌道,「我給皇后殿下開方子,出來見到一位小娘子,原來是貴府上女郎啊。」
別駕娘子笑了笑,「正是呢。皇后殿下見她年紀到了,想為她做媒,說的是清溪的小馮翊王……」邊說邊覷她神情,「小馮翊王,向娘子很相熟吧?」
南弦道:「也不能說相熟,不過診過兩回脈而已。」
「哦。」別駕娘子抻了下衣角,垂眼道,「小馮翊王是與陛下同根同源的貴胄,咱們家若能與他聯姻,實在是高攀了。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咱們對這門親事很稱意,可憐天下父母心,哪個不願意兒女有個好姻緣呢,我們自也一樣。但……小女過往的病症,向娘子最知道,我們是想……」
南弦的腦子轉得飛快,這時候豈不是又要逼她許諾,不會將這件事外傳嗎。
自己本來就是局外人,總是再三起誓,實在沒有必要,便道:「貴府上女郎的病症是我看的嗎?我每日接診無數,實在是想不起來了。可是耳豆化濕嗎?我看女郎身材窈窕多了,果真是起了奇效啊。」
這麼一來,倒把別駕娘子弄懵了,但很快便反應過來,人家這樣東拉西扯,可見是不願意摻和進這件事裡來。
那麼事先準備好的那套說辭就用不上了,袖袋裡裝的成捆的銀票也不必出手了,就當一切沒有發生過,不去道破也好。
別駕娘子怔愣過後,浮起了大大的笑,應道:「對對對,正是耳豆化濕……多謝娘子妙手,小女如今好得很,都是向娘子的功勞。」
然後虛與委蛇,說了些不相干的閒話,又坐了會兒,別駕娘子便告辭了。
回去的路上,心放下了一大半,到家把經過告訴了女兒,卻不想換來盧憐急赤白臉的埋怨:「阿娘為何不將事情說清楚?就譬如一個膿瘡不挑破,終有一日要潰爛。你不曾得到她的允諾,她含糊著,阿娘也含糊著,她轉頭告訴了皇后殿下或是小馮翊王,那我的臉面還怎麼保全?不如死了乾淨!」
她氣得臉紅氣喘,把別駕娘子驚壞了,急道:「向娘子是聰明人,何苦攪合進這件事裡來?她既然含糊,就說明她不會摻和,你還要人賭咒發誓不成!」
盧憐道:「所以阿娘準備的錢,也不曾給人家是不是?」
別駕娘子說是啊,「她把話岔開了,我還怎麼塞錢?師出無名,白送把柄讓人抓嗎?」
和母親說不清,氣得盧憐大哭起來,「這錢不曾送出去,我問阿娘,你如何能安心?如何能?都說拿人的手短,她又不欠著你,到時候話到嘴邊,說了就說了。阿娘,你一點都不為女兒著想,儘是捨不得你的錢,若與小馮翊王的婚事成了,還能少得了你嗎!」
她大哭大鬧,不肯罷休,別駕娘子也開始後悔,果真是自己失算了,沒有將這件事辦妥。
現在怎麼辦,總不能再跑一趟吧。沉下心來仔細盤算,之前那件事不單關係著女兒的婚姻,更關係著整個盧家的顏面。丈夫在豫州沒有回來,幾個兒子正是力求擢升的時候,這個當口出點差錯,全家都不要做人了。
思及此,忽然就橫了心腸,轉頭對僕婦道:「喚三郎來。」
三郎是全家最有急智的人,也有當機立斷的手段,找他商議錯不了。
很快盧駿便到了,喝了點酒,面紅耳熱地問:「這麼晚了,阿娘怎麼還沒就寢?」
大概感覺到氣氛凝重,轉頭一打量,見妹妹紅著兩眼站在一旁,他抬手擺了擺,讓左右的人都退下,追問母親,「到底出什麼事了?」
原本這種內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畢竟女孩子臉面要緊。但事到如今,藏著掖著是不行了,只好據實把經過告訴他,最後道:「依你看,到底應當怎麼辦?」
盧駿聽得直瞪眼,衝著妹妹吼叫:「老子宰了那畜生!」說著就要往外跑。
別駕娘子忙把他攔住了,氣得捶了他兩下,「你是喝多了嗎?這時候管什麼畜生不畜生,事情不外傳最重要。」
盧駿氣得哧哧地喘,勉強平下心緒道:「等處置了這事,回頭再找那畜生算帳。」然後視線調轉向妹妹,手指用力地指了指她,「全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合該打死你才好!」
盧憐從來不怕這位阿兄,往前送了送道:「你打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果真打死她,也於事無補,盧駿甩了甩袖子,回身坐在圈椅里,扣著扶手道:「她既然裝糊塗,就說明暫且不會將事情說出去,但她手裡捏著這個把柄,什麼時候脫口而出,只是早晚的區別而已。依我之見,乾脆把人滅了口,這件事就爛進墳墓里了,一勞永逸。事後你嫁小馮翊王也好,嫁其他高門顯貴也好,都不必受制於人,也圖個安心。」
盧憐是姑娘家,忽然聽見這個方法,一時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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