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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話還沒說完便被識諳截斷了,「就因為父輩極力維護他,不管他做出多過分的事,我也必須遷就他嗎?他暗中使手段,把我調往川蜀,又在你我籌備婚事的時候劫走了你,即便如此,我還是不能與他計較,應該放任他為所欲為,把你拱手相讓,是嗎?」
他有他的立場,有他的想法,如今也不必再論對錯了。南弦問:「左侍郎的那張藥方,是你安排的嗎?」
他略怔了下,但也不諱言,「他的淋證一直不能根治,便開始病急亂投醫。我讓人扮成游醫,給他開了這個方子,只服了一劑藥,不會有性命之虞。」
但這番話卻讓南弦唏噓,他們都懂醫術,到底都用醫術為自己謀了事。她本以為只有自己守不住初心,沒想到純質如春雪一樣的識諳最終也不能免俗。
讓左侍郎在朝堂上病發,再引發聖上的懷疑,這個餌拋得很好,若不是自己事先留了一手,聖上絕不會善罷甘休。如今這事不了了之了,他最後的目的不曾達到,但卻害了醫學一條性命,著實是造孽。
【作者有話說】
第68章 八月初六。
但其餘的話也沒有必要多言了。
南弦道:「你我的婚事, 就作罷吧。我被神域擄走幾日,恐怕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了,再與你成婚, 對你不公平。阿兄, 我還記得你從南地回來時, 同我說過的話,我們自幼一起長大,縱是不能結成夫妻,也是世上最親的親人。」
識諳臉上的神情變得悲戚, 「那次的話, 可是傷害了你?你一直記在心裡, 一直怨我, 是嗎?」
南弦也不諱言,頷首說是,「你去南地那段日子, 我一直盼著你回來,回來娶了我, 完成阿翁和阿娘的遺命。阿兄,其實我自小就欽慕你, 但終究是有緣無分,你只想與我做兄妹。後來不知怎麼,橫插進一個神域, 期間發生了很多事,慢慢他就與我走近了。」
識諳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前半段話上, 惶然問:「你喜歡過我嗎?曾經心無旁騖地想嫁給我嗎?」
南弦有些臉紅, 但還是點了點頭。她是個感情不外露的人, 那些深深的喜歡埋藏在心裡,從來也沒有讓他知道。
識諳卻是失魂落魄,才知道多重要的感情,因他的自以為是而失之交臂了。
他們一起長大,朝夕相對,他一直以為她只拿他當兄長,所謂的婚約也只是父母的一廂情願。他是太過站在她的立場上考慮了,以為她是被收養的,為了報恩不得不答應,他不想強迫她,才趕在她拒絕之前違心地替她說出口……原來是他會錯意了。
多少的錯失都是源於誤會,現在想來,如此意難平。
他紅了眼眶,遲疑良久才問:「那你現在,對我可還有半分留戀?」
南弦緩緩搖頭。她的心沒有那麼大,裝不下兩個人,早前的識諳退場後,神域便死皮賴臉地擠了進來。她也嘗試過,想把他驅逐出去,但始終沒能成功。將來的日子,要是沒有意外,那人應當是常住下來了。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再掙扎了,一輩子能遇見一段真情,也就夠了。
得到了她的答覆,最後一點支撐他的力氣也被抽離了。他倒退兩步,坐進圈椅里,垂首苦笑:「我錯就錯在瞻前顧後,錯在沒有與你好好商談過。我應該讓你知道我心中所想,這樣就不會武斷地替你拒絕我自己,弄得今天這樣了局。現在再說什麼,好像都太遲了,我所做的這一切,原本只是想對付他,卻沒想到也連累了你,你現在,一定很恨我吧?」
南弦說不,「我對阿兄,談不上恨。我說過,咱們始終是親人,親人之間哪裡來的隔夜仇呢,這件事過去便過去了,將來也不要再提起了。」
他心裡又燃起了一點希望,急切道好,「你先回房歇著,我去替你配些補氣血的藥。」
可惜被她回絕了,「南尹橋的屋子,總是空關著不好。我想搬到那裡去住,也免得病患往來,找不見地方。」
所以她是打算與他們割席了,嘴上說著還是至親,心裡已然開始見外。識諳想挽留,又找不到合適的說辭,糾結半日只能應承,「若什麼時候想搬回來,這裡的屋子一直給你留著,隨時可以回來。」
南弦說好,原本想客套一句,若他有事也可上南尹橋來找她,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略站了站,踅身從廳房裡退出來,出門便看見允慈在廊上站著,到她面前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垮著臉道:「阿姐,阿兄做錯了事,你看著自小的情分,原諒他吧。」
南弦拉了她的手道:「我不怨怪阿兄,我也安然無恙,你不必擔心。」
允慈這才露出笑臉,「那阿姐晚間喝雞湯麼?我這就去準備。」
她說著就要走,被南弦拽住了,回身納罕地問:「怎麼了?不愛喝嗎?」
南弦說不是,「我要回南尹橋去,往後就住那裡了。你若是想我,就來看看我吧,反正那裡有你的院子,得閒可以住過來。」
這讓允慈兩難,既想跟著阿姐,又捨不得阿兄,到底哭出來,抽泣道:「我們這個家,就這樣散了嗎?阿姐,阿翁過世之後,我們三個就相依為命,現在你怎麼不同我們住在一起了?你還是怨怪阿兄,也不要我了。」
允慈一哭,南弦就心疼不已,忙摟在懷裡安慰。她年紀還小,不懂裡頭緣故,她只好細細告訴她:「我原本是要與阿兄成親的,但因為小馮翊王,如今弄得不成事了,要是再留在家裡,會妨礙阿兄日後婚配,連你說合親事,也會受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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