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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不利,倒不至於,南弦道:「他還不曾娶親生子,聖上無論如何不會殺他的。」
只是這一圈禁,恐怕要圈禁到死了。
她草草喝了粥,天色終於慢慢亮起來,就讓鵝兒套車趕到了宮門上。進宮的時候照例見到了正待上朝的文武大臣們,她下意識在人群中尋找,卻再也不見神域的身影了,心裡頓時有些惆悵,半晌才收回視線,邁進了雲龍門。
因皇后那裡早就聽說過外室的傳聞,她的言行就得格外小心。皇后還像平常一樣與她閒談,說起一些後宮的瑣事,她仔細傾聽,留神回應,皇后見她與平常一樣也就放心了,到最後自己提起了小馮翊王被查的事,嘆道:「官場上行走,當真要十萬分地小心,稍有差池便會被人參一本。陛下雖是至親,也不能刻意護短,否則人人效仿,這朝堂還不亂了套。」
南弦說是,「小馮翊王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一時意氣用事,給了御史彈劾的機會。」
皇后失笑,「你與他一樣年紀,從你口中說他年輕,倒顯得你七老八十了似的。」
南弦莞爾道:「女子十五及笄,男子卻要二十方弱冠,我成人比他早幾年,所以總覺得自己比他大了許多。」
皇后嗟嘆,「世道不公,男子四十一枝花,女子四十卻是半老徐娘。」邊說邊撫自己的臉,「你瞧我,眼角生出褶子來了。」
南弦知道她想聽什麼,和聲道:「殿下是丹鳳眼,笑起來有彎彎的眼紋,並不顯得老,反倒更有韻致了。」
這馬屁拍得皇后舒爽,頓時笑道:「向娘子真會說話,我昨日還發愁呢,被你一開解,心境忽然便好了。」
南弦見皇后有好臉色,這才敢提及神域,斟酌著字句道:「小馮翊王還朝不過一年,若說他有謀反之心,可是言過其實了?」
皇后的視線調轉過來,淡淡瞥了她一眼,「那是朝堂上的事,陛下自會有論斷的,你我都是女流之輩,還是不要議論政事為好。」
南弦道是,心下不免有些失望,自己是半點也使不上勁,除了干著急,沒有別的辦法。
這陣子皇后脾胃失和,後來話題自然轉到調養上去了,南弦替她開了方子,教她揉腹及觸動腳趾以助消化。皇后怕癢,點穴的時候止也止不住地大笑,聖上進來的時候她正縮作一團,換來了聖上的鄙夷,「一國之母如此癲狂,傳出去不怕被人笑話。」
南弦收回手退到一旁,皇后才擦了眼淚,起身道:「脾胃失和,要以情志養生,我在自己宮裡笑,誰敢笑話我。」邊說邊把人攙扶坐下,溫聲詢問,「今日怎麼樣?外頭濕氣重,恐怕又要發作起來了吧?」
聖上卻舒展著眉目說沒有,「向娘子近來的醫治很有效果,這段時間減輕了不少,腿腳也不像以前那樣浮腫了。」
南弦微微呵了呵腰,「痹症冬日最重,待開春時便會緩和一些。陛下所用熱熏的藥物,妾還要調整方子,若是能趕在立夏之前將水腫全都排出,那就再好不過了。」
她取了金針來為聖上針灸,聖上仰身靠坐在胡榻上,與皇后提起朝堂上的事,半闔著眼唾棄:「褚俊真是越來越不長進了,私事竟鬧上了朝堂。御史台彈劾他出入風月場,這也就罷了,他還與人爭風吃醋,把人家的腦瓜子都打開了瓢。」
皇后聽了無動於衷,褚家仗著她雞犬升天,連那些族兄族弟的兒子們也都謀得了一官半職。人一多就麻煩,今日這個出點事,明日那個被彈劾,聽多了耳朵都起了繭子,便道:「該下獄就下獄,別敗壞了褚家名聲就好。」
聖上有些意外,朝她看了眼,調侃道:「皇后如今想開了?」
皇后搖著團扇坐到了一旁,「神家的人都不曾令陛下網開一面,對待褚家人,又何必徇私呢。」
南弦手上忙碌,耳中卻聽得真切,雖然皇后先前讓她不要談論政事,但也看得出來,她對聖上圈禁神域一事還是頗有微詞的。
然而聖上有他的宗旨,「褚家所犯的那點事,比之神家人可說是小巫見大巫。今日朝堂上有半數人為小馮翊王陳情……」邊說邊錯著牙冷笑,「可見他的人緣果真是好,朕起先還不信他結黨,今日這場朝會之後,卻由不得朕不相信了。」
所以越是有人為神域求情,聖上便越憤恨,他對神域始終存著幾分嫉妒,他是先帝的獨子,神域是先吳王獨子,當年睦宗選嗣子時,出挑的分明是先吳王,但最後卻是先帝撿了漏。到如今這輩人又在暗中較量,人品才學不夠便用權力碾壓,聖上的優勢比神域大得多,但人心難以控制,小馮翊王越得人心,聖上就越不高興。
皇后與他是老夫老妻,說話的時候沒有那麼多顧忌,兀自嘀咕著:「莫如將他發回清溪王府禁足吧,把人關在驃騎航算怎麼回事,叫人說起來陛下有心打壓他,言官們的嘴,你還不曾領教過?」
聖上卻不以為然,「待罪證坐實之後,自會讓他回王府的。」
看來圈禁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了,聖上大概早就受夠了局勢的不可控,抓住這次機會,斷不會手軟。
南弦暗暗嘆息,發現先吳王父子陷入了一個怪圈,弱冠後的頭一年,真就那樣難熬嗎?
畢竟是朝堂上的事,後宮之中不會談論太多,後來帝後便又去商議陛下千秋設宴的事去了,皇后對南弦道:「千秋節時,但願陛下的痹症痊癒了,無病無痛好好過個生辰,這幾年被病痛所累,怪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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