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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萬京有些意外,「能找的人證都已經盤問清楚了,如何還要帶上朝堂?監察好手段,看來我還有失察之處啊。」
屠驥笑了笑,「侍御抬舉卑職了,卑職也早已挖地三尺尋無可尋,這人證,不是我找來的。」說著壓下嗓門,左右望了眼,這才道,「是小馮翊王機緣巧合碰上,人家求他伸冤,他便把人推舉給了我。」
談萬京明白過來,追問:「是什麼人?和中都侯的案子有牽扯嗎?」
屠驥說有,「這樣的證人,一個頂十個。待用過了晚飯,卑職帶你去見一見人,見過了,侍御便知道了。」
如此這般安排好,到了第二日,更加信心十足。
當然,叫屈是免不了的,徐珺也好,中都侯也好,一個將睦宗搬出來,一個拿骨肉親情說事,說得聲淚俱下,感情極盡渲染。
可正當他們喊冤的時候,少府少監海寄江站了出來,手執笏板長揖下去,「臣深受皇恩,不敢徇私。中都侯夫人生產時,家母與內子都在場,當日發生的種種都是她們親歷,請陛下准許,容家母與內子入朝陳情。」
這下熱鬧了,中都侯夫人兩年前生第三子的時候,還沒發生奪爵的事,兩家來往尚且如常。那時老定遠侯夫人是嫡母,少監娘子是長嫂,中都侯夫人生孩子,必定都在場,沒有人比她們更知道當天發生了什麼。
至於風水輪流轉,到今日反目成仇人家咬你一口,那也是你平時不修德行,不能作為人證不成立的藉口。
聖上發了話,宣見海家老夫人與少監娘子。少監娘子攙著婆母登上朝堂,海家老夫人還是一身侯夫人的誥命冠服,原本屬於她的國夫人頭銜,已經轉賜給了老定遠侯的妾侍,對與聖上來說,無疑是一場無聲的嘲諷。
海家婆媳在堂上跪了下來,海老夫人娓娓說起中都侯夫人產子當日的情景,「起先一切都很平常,但孩子落地抱出來之後,有兩個婆子搬了一口大鍋進來,鍋里不知放了什麼物件,拿火一點,便滿院子白光。前後算一算,燒了得有一炷香時候,白光沖天,東府城外都能看見。老嫗起先還有些害怕,可院內的婆子卻笑著安慰,說不要緊,不過殺一殺蚊蠅罷了。後來將孩子安頓好,我們也用了飯,將要回去時,中都侯夫人將我們請進屋內,拐彎抹角說了許多話,意思就是今日所見種種,不要與外人說起。我們是本分人,當時並不知道他們這麼做的用意,後來聽市井中宣揚起來,才明白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但茲事體大,實在不敢議論,這件事便爛在肚子裡,一直到今日。」
中都侯聽罷,憤懣咆哮起來,「一派胡言!這麼要緊的事,為何要當著你們的面來做?這本就說不通,請陛下明鑑。」
少監娘子反唇相譏,「我們是巴陵人,巴陵有個老規矩,孩子落地必要大母接手,才能無病無災平安長大。你們既要求平安,又要求富貴,於是便讓我們入了內院。要說一派胡言,何至於呢,我們是至親無盡的骨肉啊,原本就是一家子,站出來指證你們,於我們有什麼好處?我們只是不願意助紂為虐,不願幫著你們蒙蔽陛下,若這也有錯,那就請陛下定我們罪吧。」
中都侯聽完直瞪眼,那些知道內情的官員們則暗中譏笑不止。
是啊,本來就是至親的一家人,人家絕口不提與你們有嫌隙,那麼提供的證詞就比一般人更可信。
中都侯不屈服,高聲道:「他們是串通好的,因陛下賜爵海平江,長房丟了爵位,才對我們懷恨在心……」
但這話很不合時宜,一直作壁上觀的神域這時才開口,沉聲道:「中都侯慎言,陛下賜爵,與你們弄虛作假有什麼相干?難道你還要將陛下牽扯其中嗎?」
中都侯頓時愣住了,懷恨的目光死死盯住神域,直起身指向他,「是你,一定是你背後推波助瀾,支使那些人為你排除異己,為你掃清前路!」
神域臉上淡淡地,沒有與他辯駁,只是抱著笏板,調開了視線。
「夠了!」上首的聖上一聲斷喝,喝完,精神也頹唐下來,嘆道,「別再攀咬了,長久以來你們的所作所為,朕難道果真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嗎?朕是顧念親情,不願意傷及武陵公,才將你們的膽子養得如此大,看來是朕錯了。既如此,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先將中都侯押入大牢,請三省合議後,再行定罪。」說罷調轉目光望向徐珺,「徐老,你是三朝老臣,朕本以為你一心為公,沒想到竟也藏了這麼多的私利。」
徐珺跪在地上,顫聲道:「陛下,老臣是冤枉的……」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聖上抬手阻止了,「事到臨頭,個個都喊冤,莫非那些羅列的罪證都是假的嗎?朕知道你思念兒子,你的兩個兒子都在校事府,你同去吧,也免了你惦念骨肉的痛苦。」
徐珺聞言,幾乎昏死過去,那校事府是什麼地方,一旦進去,怕是比死還難受。
總之這件事就這樣了結了,中都侯革除了官職和爵位,廣平王一脈世代居住的東府城也拆了圍牆,家中男女充作官奴官婢,這偌大的一攤家業,說散就散了。
對於中都侯,神域的恨並不深,不過就是小小欺凌,他也沒有放在心上,他所在乎的,只有當年死咬先吳王不放的徐珺。
那日午後,他進了校事府,邁進暗無天日的牢房。天氣很冷,牢里又陰寒,連條棉被都沒有,徐珺那把老骨頭蜷縮在角落裡,仿佛那樣就能抵禦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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