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只求抱一下
日本很冷呢，初冬的薄霜在寒冷的空氣中緩緩降下，籠罩在暗夜中沉默的枝頭，落在她的心尖，冷得刺骨。
縱然四周環境暖和，她的心始終冰冷，蘇沫的眉睫上沾染了一層水霧，望著滿桌精緻的菜餚，她似乎沒有動手的意思，目光空洞不知看哪裡。
「一個人若是對美食都沒了興趣，那麼還會對何人何事好奇呢，」顧雲楓為了緩和濃重的氣氛，打趣笑道，「你還想看窗戶看到什麼時候。」
蘇沫陷在自己的思緒中，若不是他的聲音，只怕她還在思索，整顆心臟，慢慢凝結起來，「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這滿桌的食物。」顧雲楓將叉子遞給她，「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蘇沫瞧著滿桌的料理，有她最喜歡吃的三文魚刺身，她喜歡芥末和醬油，顧雲楓早已為她準備好了，她不由得恍惚了下，「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些……」
眼前溫潤的男人但笑不語，眉宇間透著濃烈的暖意，她很難想像這樣一個溫暖的男人竟會有心狠手辣的一面，蘇沫一陣錯愕，塞了個刺身到嘴裡，「好吃。」
「你喜歡就好。」他溫暖的笑容好似融化了世間所有的冰冷，他凝視著眼前嬌俏可愛的女人，「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
蘇沫小臉一紅，低下頭來，他帶著磁性的聲音很好聽，笑容如暖陽，她整顆心臟砰砰直跳。
顧雲楓瞧見她的表情裡帶著一絲倦意，「你一個人在街邊上，喬什沒跟著你，是偷跑出來的？」
她嗯了一聲，埋頭繼續吃東西。
「是不是想著墨沉，」夜色籠罩著顧雲楓，他灼熱的目光卻穿過濃郁的黑暗，投在蘇沫身上，「他要是緊張你，很快回來找你的。」
「他會來的，」蘇沫無比肯定，正色凝視他，沉靜的坐著，「謝謝你請我吃飯，但我相信他很快會來找我的。」
他不會容忍自己從他的視線里消失太久，蘇沫相信，他很快就會來找她。
「你跟墨沉在一起……開心嗎？」顧雲楓突然開口詢問，光線沒有打在他的臉上，蘇沫幾乎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聽到他溫柔的聲音。
開心嗎？她甚至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有時候還是挺開心的。」喜歡一個人，跟他待在一起，她都覺得開心，哪怕待在一起什麼都不做，但她知道，愛情里，有多開心，就要承受多重的痛苦。
「有時候……」顧雲楓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難道你不是一直開心嗎，如若不是，跟他在一起，有意義嗎？」
她不知如何回答，沉默了一會，無奈道，「這是我自己的事。」
「我希望你想清楚，跟他在一起，你可以承受這些嗎？私人生活和工作，你都要迎合著他，配合他的生活，這一切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顧雲楓的話，讓蘇沫不知所措，她的心好慌，悶悶的疼，疼的她幾乎忘了呼吸，微微錯愕間，她抬頭撞上了顧雲楓深邃的眼神，一抹無盡的暖意划過他的眼底，很快消失不見。
蘇沫錯愕的了一會，甚至連看他都不敢看，無言的尷尬在二人之間蔓延開，顧雲楓掩飾著眼底的溫柔，心裡的劇痛散發出來，不可抑制，他連看她一眼都無法控制，他不知還能如何。
這樣的無奈感，讓他不知所措，他甚至不知如何面對，不知如何控制。
濃密的睫毛垂下，她的眼眶裡儘是震驚，那樣的眼神，讓她惶恐不安的許久。
「我要走了，謝謝你請我吃飯。」蘇沫慌亂的起身，突然向顧雲楓說道，「謝謝你。」
她為什麼會如此心亂，蘇沫被他的眼神嚇住，顧雲楓起身道，「我送你吧。
「不用了。」她剛剛準備走出去，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她被困住了，冷風呼嘯吹來，夾雜著冬日裡的冷意，層層包裹著她，她凍得臉頰通紅，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讓自己儘量暖和些。
顧雲楓站在她身邊，撐起一把傘，「走吧，我送你上車。」
蘇沫六神無主的盯著他，恍惚間想起和顧墨沉結婚的那三年裡，過了一年的時間，這個男人聯繫到她，問她想不想離開那個囚籠。
如果真是命中注定，那麼顧雲楓是救了她的那個人。
可為什麼面對他時，她的內心能感到溫暖，在所有人心裡，認定了顧雲楓是個狠毒之人，可萬一不是呢。
他到底做了什麼事，讓他們覺得他心黑手狠。
為什麼要認定他內心毒辣，手段決絕，她從未見識過，她只覺得顧雲楓充滿暖意。
雨下得很大，他撐起一把大傘，頂在她的上空，溫暖一笑，「你是不是很怕我？」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蘇沫頓住腳步，她走在馬路邊上，抬頭凝視著他，「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你沒那麼可怕。」
顧雲楓面色恍惚，抬頭凝望著遠處，「很多人都怕我，覺得我只是看上去和睦。」
他的嘴角始終掛著輕柔的笑，有那麼一瞬間，蘇沫驟然覺得而一切都是虛幻的，眾人對顧雲楓的看法是虛幻的，而他，只是一個落寞而孤獨的人。
顧雲楓閉了閉眼，「有時，我也會想，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他會經常想這個問題嗎？
蘇沫神情錯愕，跟著他的腳步，小心翼翼的走著，「你在乎這個問題嗎？」
「何必在乎被人怎麼看，你自己心裡清楚就行了。」蘇沫嘟囔著，她覺得自己說的話特別白痴，在顧雲楓這麼聰明的人面前，她說的這是什麼話。
顧雲楓眸光一沉，心裡悶悶的疼，卻不知為何，他似乎習慣了這樣的疼，習慣了這些年來內心的孤獨。
那個清冷淡漠的女孩，她似乎和他一樣孤獨。
「蘇沫，有時我經常想，我到底是什麼樣的，我到底追求什麼呢，」他的嘴角輕輕揚起，笑意溫暖，「我時常不明白，為何會如此。」
蘇沫聽不明白他的話，卻鬼使神差的朝著他走進，「也許你並不是我們看到的那樣。」
他的臉上始終帶著笑，恍惚間，他伸手觸碰到她的臉頰，她下意識的退了半步，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原來，連這樣的尺度，她都無法接受。
那麼，他是不是只能和她保持著一步的距離，永遠不要接近。
她的眉頭微微蹙起，他迅速的退後，還原成原來的模樣。
在她心裡，他只不過是個熟悉的人，連朋友都不算是，或者說，是個可怕的對手。
顧雲楓凝著她的背影，淺笑道，「我送你回家吧。」
「不必了。」她站在馬路邊上，準備攔車，背對著顧雲楓，她看不到他眼神里的落寞。
對於這個男人，她恐懼，她害怕，她甚至不知如何面對。
為什麼她會如此擔憂。
他替她撐著傘，忍不住走上前來，伸出手想抱抱她，哪怕只是抱一下，哪怕只是碰一下，他都心滿意足了。
可他不敢，不敢上前抱住她。
害怕她會厭棄，會拒絕，會躲著他，再也不想見他。
蘇沫感覺到身後灼熱的目光，和那股無法消散的暖意。
他慢慢的從身後抱住她，輕緩的一隻手環抱著她的肩，蘇沫幾乎是下意識的握住他的手，不讓他繼續靠近。
短暫的距離，卻顯得極為曖昧。
那樣的瞬間，蘇沫幾乎不知所措，她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她的雙手緊緊握著他的右手臂，不讓他環抱住她。
心砰砰直跳，幾乎要跳出了嗓子眼，這樣複雜的心情，她從未有過。
溫暖的懷抱，她從未想過會是顧雲楓的。
顧雲楓，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這個男人有任何故事，可在那一刻，那一瞬間，她慌亂的神情和內心的錯愕，讓這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
兩個人僵持著，他不敢再輕舉妄動，這樣一個小小的舉動，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他一向心思清明，為何會犯如此大錯。
理智如顧雲楓，竟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的唇邊蔓延著一絲苦澀的笑，想不到連他都失控了，面對蘇沫，面對他此生唯一想得到的人。
他此生唯一想得到不過是這個女人罷了。
可到如今，他深知自己無法做到，那麼，他只想從身後抱住她，只是抱一下，他便一生無憾了。
顧雲楓一手撐著傘，一手環抱著她，他的呼吸灑在她的發梢間，嗅到了她的發香。
蘇沫低著頭，小手顫抖的握住他，不肯鬆開，她在怕什麼，換做是南宮浩，她的心裡不會有半點波瀾，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心驚。
可為什麼面對這個男人，她心驚膽戰。
她不敢面對。
她害怕自己一個微小的舉動，會引起不敢相信的後果。
為什麼會這樣。
這些事發生的讓她無法面對，讓她無比恐懼，她甚至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她該如何是好？
此時，顧墨沉的車停在路中間，手機導航追蹤到她在這個位置，前面五十米，一男一女在一個傘下，女人嬌小的身影幾乎要淹沒在男人的懷抱里，他們距離那樣近，近的他幾乎是從身後抱住她。
顧墨沉僵了一下，那一瞬間，他幾乎沒反應過來。
健碩的身體微微顫抖，幾秒後，心裡的劇痛像是被狠狠扎了幾下，停止不住，她的身影狠狠撩動著他的心臟，無盡的憤怒突然爆發了，他猛然走上前，深邃的眸子裡帶著猩紅的怒意。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