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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寶珠自然也看出了點什麼,氣得大喊:「我命令你們給我抓住他!」
這時,遠處聽到動靜的學正隔著大老遠的喊道:「都散學了,你們一堆人還圍在那裡做什麼!」
見學正要過來,沈寶珠立馬慫了,狗腿子們也慫了。
「學正,我們馬上就走。」
離開之前,沈寶珠不忘惡狠狠地威脅道:「這一次算你運氣好,再有下次,我看你怎麼躲得過。」
隨著沈寶珠一群人浩浩蕩蕩走遠,滿身狼狽的少年才彎下身,把她撕爛的課本一點點的撿起來。
少年的手指生得極為好看,薄薄一層皮肉裹著修長的骨指,沾上污泥後更顯蒼白孱弱,有種令人折辱的惡欲。
———想要令人再次,狠狠地,踐踏他,羞辱他。
連指甲縫都染上污泥的沈歸硯撿起被撕碎,踐踏在泥地里的所有紙張,隨後頭也不回的走向一間人聲鼎沸的茶館。
茶館外正停著一輛,上刻《盛國公府》四字的豪華馬車。
散學後,宋寶珠沒有馬上歸府,而是去如芳閣買了新出的金沙奶黃酥和牛乳菱粉香糕。
刻著《盛國公府》四字的馬車剛停在如芳閣大門,眼尖的小二立馬笑得諂媚把她要的糕點遞給下來的大丫鬟,嘴裡的好話更是不要錢一樣往外冒。
要知道這位盛國公府大小姐不但是盛國公的掌心嬌,大哥時任國子監正四品祭酒,二哥為正五品親衛大夫,且都拿他們的小妹當眼珠子寵。
這樣一位金貴的主,不說要上趕著巴結討好,更不能怠慢。
身為大丫鬟的冬兒提著食盒進入馬車裡,猶豫再三後仍是選擇了出聲,「小姐,夫人說過,不能讓你吃太多糕點的。」
半趴在雪白絨毯上的寶珠伸出皙白的手指,拈起一塊粉白的糕點就往嘴裡塞,兩腮鼓鼓得像只松鼠,「我就是吃幾塊而已,又不多吃,還有你要記住,誰才是你的主子。」
嘴上說著只吃幾塊的寶珠,卻是吃了半個肚兒圓才停下。
盛國公府位於永清巷,府邸是由先帝賜下的七進七出大院,朱紅大門前的兩隻石獅鐵齒銀鉤,威猛莊重,經此一角,可窺府內富麗堂皇,雕樑畫棟。
等她慢悠悠地晃回家中,忽然發覺今日府裡頭的氣氛格外奇怪,但是她又說不上來哪兒奇怪。
倒是原先還算得上暖意的陽光,陡然冷得她直打哆嗦。
穿過一牆黃花長廊,寶珠冷不丁瞧見一抹陌生的背影,且那背影越看越令她感到不安。
還沒等她走上去質問,那人已是隱于澄澄黃花深處,遂招來丫鬟,黛眉微擰地問道:「今日府上可有來客?」
丫鬟垂下頭,答,「回小姐,今日並無人來府上做客。」
奇怪,難不成先前是她眼花,所以看錯了嗎?
若非看錯,府裡頭又怎會讓這種窮鬼進門打秋風,不應該是直接遣人打出去,要知道大哥二哥,亦連父親目前都不在家中。
寶珠甩了甩心底浮現的不安,正打算回院子,卻迎面撞見在母親院裡伺候的張嬤嬤。
梳著低馬髻,用銀簪固牢,穿著絳紫色團花馬面裙的張嬤嬤見她回來了,笑吟吟道:「小姐您回來了,夫人正有事找您,要您到她院裡去一趟。」
聞言,沈寶珠發覺手上的金沙奶黃酥吃起來都不香了,下唇微咬,且透著絲不安,「張嬤嬤,你告訴我,母親找我是因為什麼事。」
除非是大事,要不然母親不可能讓張嬤嬤特意來等她。
難不成是她欺負同窗的事情被發現了?
不應該啊,她往常都做得很小心的。
「這個嗎,等小姐過去後就知道了。」張嬤嬤看著仍是一無所知的小姐,不由嘆了一聲氣。
視線落在那雙似懵懂小鹿的眼睛,又想到夫人院裡那雙和沈家人如出一轍的桃花眼。
你說說,這都什麼事啊。
靜春院內,上好的銀霜炭正擱在鎏金薰籠里散著暖意驅趕春日濕寒,一枝紅梅綴玉瓶。
祖母綠抹額勒於齊眉上,面帶病容的美婦人正眼眶通紅地拉著少年的手不放,語帶哽咽,「對不起,都是為娘的錯,要不是我當年的疏忽,也不會讓你吃了那麼多的苦,受了那麼多年的罪,好在我終於把你找回來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和列祖列宗們交代。」
沈母多次想讓他認祖歸宗,可是都被拒絕了,就在她以為無望之下,好在兒子終於想通了。
「我時至今日能重新和母親相遇,能認祖歸宗,我就不覺得委屈,也望母親不要在因我落淚,要不然倒成了我的不孝,何況當年之事,母親並未做錯什麼。」少年嗓音清越疏桐,遠不及說出口的話熨帖。
他越是那麼說,沈母越是心生愧疚,剛止住的眼淚又一次要落下。
要不是她,自己的親骨肉又怎會流落在外多年。
一旁目睹了母子相認,同時也是沈母奶娘的宋嬤嬤抬手拭去眼角淚花,上前扶住沈母,「夫人,小少爺說得對,你可不能再哭了,要我說,小少爺是個貼心,會疼人的。」
「對對對,你說得對,我兒願意認祖歸宗是件值得高興的大事,我應該笑才對。」
這時,隨著織錦棉門帘恰被掀開,少女軟糯嬌甜的聲音隨之傳了進來,「娘親,寶珠回來了。」
「娘親是不是想寶珠啦。」臉上揚起笑的沈寶珠小跑進屋裡,層層疊疊的百褶裙擺漾出一朵芙蕖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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