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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魏暘一雙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面色不善地望著許知樂。
這麼些年過去了,魏暘竟然已經長得這麼高大了,好像下個月就要滿十八歲了。
許知樂轉了個方向盤,又回到醫院,唐露正在艱難的進食,見著許知樂進來,立馬抬開面前的小桌子,殷勤問道:「怎麼樣了?」
「保出來了,但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唐露明顯有些失落,許知樂輕咳兩聲,坐到唐露的病床邊,問:「你是怎麼找到他的?」
「我也是聽我哥哥說,魏暘他姑姑家搬家了,魏暘不肯跟著一起,一個人跑出去了,然後我打聽了一下,發現他早就在外頭認識好多亂七八糟的朋友,離家出走之後就跟他們住在一起。」
許知樂蹙了蹙眉:「他才十七歲吧?」
「他爸幾年前就娶二老婆了,還生了個自己的女兒,根本沒人管他……咳…」唐露捂著蒼白的嘴唇劇烈咳嗽了兩聲,眼尾漸漸攀上濕潤,「我其實壓根沒有資格要求他變成一個好孩子,但是我也真的不想看著他就這樣墮落。」
許知樂鬆了松領帶,腦子裡突然就出現了剛剛跟魏暘對視的那一幕,他就像一頭爪牙鋒利的小豹子,張揚而危險。
許知樂爸媽去世的早,沒有關於家庭的太多記憶,無法感同身受不這樣畸形家庭里小孩長大的苦楚,但終究不會好受就是了,如果不是作為愛情的結晶,一個需要時刻付諸心血的鮮活生命,是很難得到該有的愛。
「我今天聽警察說,那起打架鬥毆事件是在酒吧里發生的,還挺惡劣的。」
「他沒受傷吧?」
許知樂搖了搖頭。
「我前陣子去找過他一次,他很抗拒我。」
唐露在魏暘十一歲的時候就離開了,母子之間的羈絆早就在無數等待無望的日子裡消磨的一乾二淨。
「我總是在想,當時是不是不該離婚,雖然沒有一個好爸爸,但他至少能有一個好媽媽。」
許知樂嘆了一口氣,安撫地拍了拍唐露的肩膀:「別想這麼多了,找到他就好了。」
但就算是讓許知樂再回去選擇一次,他還是會站在讓唐露離婚這邊。
許知樂和唐露算是沒什麼血緣關係的姐弟,唐露大他十多歲,小時候許知樂就喜歡露姐姐露姐姐地跟在唐露身後,後來許知樂的爸媽去世,他跟著外婆生活長大,唐露也長大成家,許知樂就跟她玩的不如以前頻繁了。
魏晉是唐露讀大學的時候認識的男朋友,戀愛長跑四年,剛畢業就領證了,人長得好看,嘴也甜,剛剛畢業都沒什麼錢,彩禮沒出多少,還收了唐露家一筆不少的嫁妝,但魏晉嘴特能哄,把話說的那叫一個好聽,再加上對唐露也好,大家都想著苦日子總是能熬過去的,所以唐家的親戚們都對他非常滿意。
但包藏在麵皮之下的心是什麼模樣,並不能就一陣子的相處感受出來,直到唐露第一次頂著一張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臉,抽抽噎噎回娘家時候,許知樂跟著唐阿姨們一起去醫院探望唐露,見著唐露身上駭人的傷痕,簡直氣壞了。
魏晉這個男人是典型的衝動暴躁,他在結婚的時候就不算脾氣好的,但是每次吵完架之後都會態度特別誠懇地認錯,就差跟唐露跪下來求她和好了,結了婚之後這種情況就變本加厲了,一喝酒就特別容易上頭,平日裡慣著唐露的那些事都被盡數放大,刺激他的大腦,只要唐露一抱怨他,就會被抓著頭髮,按在沙發里打抽耳光,拳打腳踢。
讓唐露最絕望的是,她還懷孕了。
唐露不知道怎麼辦,唐媽媽讓她為了孩子忍一忍,說結婚之後的日子都是這麼過來的,吵架本來就是正常的事情,哪輩人不是為了孩子熬著熬著,初為人母的唐露撫摸著肚子,好像被那一根連接母子的臍帶,感受到了深刻的生命鮮活跡象。
被唐露好幾次崩潰的回娘家哭訴之後,魏晉稍微好轉了些,不再出去喝酒了,對剛懷孕的唐露也是百依百順,還提著東西來唐家下跪道歉,保證以後一定跟唐露,還有孩子一起好好過日子。
就在大家都以為魏晉會改的時候,他又一次喝完酒之後爆發了,回家之後抓著唐露的腦袋往桌角磕,一面兇狠地問她是不是早就對自己徹底絕望了,想帶著孩子離婚逃跑,一面狠狠踢著唐露的腿,她瘋狂的哭和尖叫,抱著肚子往桌子底下躲。
饒是這樣,孩子還是順利生了下來,這個名字是魏晉取的,他本來想取張揚的揚,被唐露改成了日字旁的暘,就算在如此的水深火熱,都還是能抓到一丁點的日光。
魏暘順利誕生到了世界上,只是唐露已經要被魏晉逼瘋了,她身上除了生產留下的疤,額角還有撞擊桌角留下的傷口,明明已經不再流血了,但就仿佛在反覆化膿,怎麼都好不了了。
作者有話說:
第2章 要不你陪我睡?
魏暘才剛剛出生,連軟嫩的手指都還沒長開,小臉皺皺巴巴的,時常用一雙圓溜溜的眸子盯著唐露看,一切都像要重新開始一樣,唐露鬼迷了心竅,願意再給魏晉一個機會。
許知樂那會才十多歲,對這些事還只是懵懂的狀態,看著一次一次趕回娘家哭訴的唐露,關於在婚禮上紳士牽過唐露手的魏晉,記憶越來越模糊。唐露結了婚之後,正在以可怕的速度衰老,好像記憶里那個光鮮明媚的露姐姐的靈魂已經遍體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