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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績瞟了一眼那逗玩黑蟬的孩童,搖頭答道,「作詩這種事情是教不來的。」
恰巧杜依藝走了回來,聽著幾人在談論作詩,當即來了興趣,「我也想作詩,奈何看了許多名傳千古的詩文,還是沒有一點成效,您作詩這般超群,可有什麼訣竅?」
王績灌了一口酒,呵呵笑道,「這種事哪有什麼訣竅,靠的都是個人天賦罷了……拋開天賦之外,真要與你們說點實際的經驗,那便是多飲酒!這飲酒飲得越多,作出的詩文越好!萬莫學某些人填鵝式逼迫孩子硬記什麼字句,你們別看現在很多詞藻華麗的詩文流行,但其實狗屁不是,真正流傳千古的好詩大多極為簡潔,每一個字都是審了許久才定下來的。」
李姓胡商聽聞之後眼睛立刻亮了起來,扭頭看了看旁邊的孩子,心想著這孩子恐怕是沒有天賦了,但自己的兒子不行,還有孫子,孫子不行,還有孫子的兒子,只要現在把這多飲酒就能寫出好詩的經驗傳授下去,遲早會有後輩寫出千古名句。
而杜依藝卻是記住了後面的話,打算以後要有了兒子,就取名審言,表字必簡,如此便可時時提醒孩子作詩需得審言,字句必簡。
只有張牧川撇了撇嘴,不以為然道,「哪有東皋子你說得這麼玄妙,作詩這種事情,那還不是張嘴就來……我現在胸中就有一首詩文,可與諸君品鑑!」
杜依藝眉毛一挑,好奇道,「守墨竟也會作詩了?」
張牧川咳了幾聲,昂首道,「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這就讓你們感受一下我厚積了多年的才氣……」
正當他要開口吟誦詩文,那胡姬端著幾盤菜走了過來,笑吟吟道,「幾位客官,你們的菜已經上齊了,請慢用!」
王績當即捏起筷子,胡亂伸進一個盤子裡夾了夾,餵進嘴中嚼了幾下,忽地皺眉道,「豆腐?」
李姓胡商在另外一個盤子裡夾了兩塊炸得金黃的東西放入口中,嚼了嚼,「這也是豆腐做的!」
張牧川仔細辨認了剩下兩盤菜餚,側臉看向杜依藝道,「怎麼全都是豆腐?」
杜依藝臉色有些不自然地笑著,「我為官清廉,每月俸銀一百文,祿米一石……請你們吃豆腐宴已是我的極限了!不瞞諸位,我已經連吃了三個月的豆腐了,現在就算是把龍肝鳳髓放進嘴裡,也是豆腐味!」
張牧川瞪了杜依藝一眼,板著臉道,「杜兄,休要胡說!龍肝鳳髓豈是你能吃的,你怎麼不同風而起,扶搖直上九重天呢?」
杜依藝連忙拍了拍自己嘴巴,只道是醉酒戲言。
李姓胡商看著桌上幾盤豆腐,糾結許久也下不了筷子,隨即摸出幾兩碎銀,叫來胡姬,讓其換一桌好酒好菜上來。
杜依藝侷促道,「這怎麼能行……說是我請客,眼下卻讓你掏了銀錢。」
李姓胡商洒然一笑,擺擺手道,「不妨事,區區幾兩碎銀罷了,他日讓你家的孩子給我家的孩子多送幾首好詩便可!」
杜依藝也不再矯情,舉起酒爵與幾人吃喝,臉上表情變化繁多,嘴裡到底是什麼滋味,一瞧便知。
也就在此時,酒肆外的迎江巷陡然喧鬧起來,宛如平靜的涼水中揚了一勺滾油。
第二十六章
迎江巷內,一輛馬車橫衝直撞,引得來往的行人紛紛驚呼著閃避。
馬車上坐著的是黨仁弘之子,黨敬元。
他平常也非跋扈的紈絝,只是今日有極為緊要的事情,必須要趕去與自己父親通報,為此他也顧不得什麼規矩。
黨敬元不停地揮著鞭子,催促著馬兒加快速度,全然沒有察覺在迎江巷左側路口高坡之上,停著輛摞滿了貨物的版轅。
那版轅輪子底下墊著塊石頭,許是被哪個過路的不小心踢了一下,又或是原本石塊就沒緊挨著車輪,此時人群擁擠,你推我攘,難免會碰觸到版轅,木輪陡然開始轉了起來,擠開石塊,滾滾而下。
車板上的貨物有多重,此時版轅從高坡上衝下來的速度就有多快。
木輪轟隆,筆直地朝著黨敬元駕駛的馬車撞去。
黨敬元心思都在給父親的急報上,等到察覺之時,已經無法躲閃,大喝一聲讓周圍的人閃開,而後索性棄了馬車,撲向路邊。
便在這時,馬車和版轅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一陣木板開裂的聲音響起,碎屑橫飛。
馬兒當場被翻過來的車廂和版轅上的貨物壓斷了脊背,倒地不起,眼見是活不成了。
黨敬元因為當機立斷,幸運地躲過一劫,只是擦破了點皮,正要翻身而起,卻忽地感覺眼前一黑,被人套上了麻袋,他想高聲呼救,但剛張開嘴巴,便覺得後腦勺突然劇痛,兩眼一黑,身子癱軟了下去。
一個民夫打扮的路人立刻扔掉木棍,將黨敬元完全裝進麻袋之中,捆緊了袋口。
擋在他們四周的其他路人隨即散開。
趕來查看的巡吏瞧見了都督府的馬車,四下搜尋黨敬元的蹤跡,卻一無所獲,甚至有兩名巡吏與那扛著麻袋的民夫擦肩而過,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民夫扛著麻袋走進一條狹小的巷子裡,拐了幾個彎,漸漸遠離了意外發生之地,來到一處人跡罕至的殘破宅院前這才停下。
他掃視左右,瞧見突厥男子從另一邊走來,緩緩將麻袋放在宅院門口,長舒一口氣,「袋子裡是黨仁弘的兒子……依照阿塔別克貴人的意思,要用最殘忍的手段讓他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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