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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漢大為惱火,請了五溪蠻的首領前來查看,結果跳了半天的棕包腦,差點沒把年逾六十的老首領沙摩赳累死,愣是一點效用沒有,第二天還是丟了很多東西。
那些五溪蠻也沒了法子,都說是盤瓠顯靈,喜歡老漢一家子,這是福氣,還是不要深究了。
可家裡總丟東西,老漢實在遭不住,所以他才會甘冒風險請張牧川上山幫忙。
經過張牧川的調查,依據氣味和地上的印跡,很快便鎖定了有犯案嫌疑的……驢!
沒錯,頻繁盜走老漢一家吃食的並非什麼賊偷,而是一頭通體灰白的毛驢。
這毛驢很通人性,也不知是從哪兒來的,竟懂得李代桃僵、聲東擊西之計。
它本身是白驢,但每次要偷東西的時候,都會先去徭人前夜篝火聚會的地方,滾上一身的黑灰。
緊接著,這野驢用腦袋頂走老漢家門前的盤瓠木雕,自己扮作黑犬的模樣立在那裡,吃了供果不說,還偷偷藏了些別的吃食。
老漢之所以幾次三番都沒有抓到現行,是因為這毛驢爆發力極強,速度極快,嗖嗖幾下便偷走了東西,又是嗖嗖幾下回到原位扮作了盤瓠木雕。
他每日都要來來回迴路過盤瓠幾十次,早就麻木了,平常根本不會多看雕像一眼,因此才始終沒發現盤瓠木雕的異常。
再加上,這毛驢每次犯了案子,都會將雕像推回原位,隱匿自己的蹤跡,似老漢這種粗心的農夫確實很難發現,只當是遇上了詭異。
張牧川擅長從細微處入手,能這麼快破案,也是根據那毛驢推動盤瓠雕像留下的痕跡進而查出了真相。
老漢看到罪魁禍首的那一刻,頓時氣得頭頂生煙,正要拿刀宰了這毛賊,卻被張牧川攔了下來。
張牧川看著淚眼汪汪的毛驢,心生不忍,想起了那匹名叫老黃的黑馬,所以向老漢求了情,摸出一百多個大錢,算是替白驢贖罪。
這白驢也是個懂事的,知道是張牧川救了自己,便主動跪伏下來,要當張牧川的坐騎。
直到此時,張牧川才看到毛驢耳朵後面還刺著兩個字:張果。
他恍然想起坊間傳說,有一名自稱已活了上千年的老翁,名字就叫張果,其坐騎恰是一頭白驢。
莫非這賊驢就是那傳說人物的坐騎?
但那老翁不是隱居中條山嗎,這毛驢怎會出現在此?
他想不明白,也懶得去想這些東西,畢竟現在還有更多生死攸關的問題還等著他去破解。
張牧川收拾妥當,匆匆跟山上的五溪蠻道了聲珍重,倒騎著毛驢,便與孫小娘一同下山。
行至灌木藤蘿茂密處,路邊忽然跳出一個戴著虎頭帽子的白胖娃娃。
這白胖娃娃正是老首領沙摩赳的孫子,山上唯一巫醫沙摩雉的兒子,沙摩阿蠻。
也是年輕農夫所說的那個想去沔陽遊玩的孩子。
阿蠻有個奇怪的癖好,就是一見到漂亮女子,就會撲到別人胸脯上,奶聲奶氣地叫著阿娘。
孫小娘在山上便經歷多次這樣的尷尬,此時見到阿蠻又撲了過來,急忙躲開,神色複雜地對張牧川說道,「我先去幫你辦事了……等到事情辦妥以後,我會去洛陽找你!記著,這段時間千萬不要與人打鬥,屆時舊傷復發,劇毒猛躥,我便沒法醫治了,這世上恐怕也只有我阿翁勉強能為你續命,可他早就隱匿山林,連我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方。」
張牧川輕輕地點了點頭,「我這人最是怕死,不會胡來的……對了,我之前就想問你,既然你是藥王的孫女,怎麼不繼承他老人家救人的本領,而是要去做個殺人的刺客呢?」
「有時候,殺人也是在救人……再者,誰說藥王的子孫就一定要行醫,木匠的孩子就必須是個木匠的,腿長在我的身上,要走什麼路,該由我自己決定。行啦,我該走了,張牧川你一定要好好活著,等我祛除了你身上的劇毒,我會再來殺你!」孫小娘揚起鼻尖,嘴角含笑地說了一句,隨後便逃也似地轉身離去。
張牧川搖頭笑了笑,抱上阿蠻,騎著白驢,哼唱著某種音調古怪的小曲,朝著沔陽緩緩而行。
風塵僕僕趕了半日,他們終於來到了沔陽,帶著阿蠻吃喝玩樂了一通,本想讓其回去,但阿蠻死活不肯走,說是大唐很大,他還想到別的地方轉轉。
張牧川沒有辦法,只得先去沔陽縣衙,以自己的身份給阿蠻填了籍帳,方便後面通行查驗。
他看到阿蠻在入了大唐戶籍之後竟露出了狡猾的笑容,頓時知道自己上了當。
這五溪蠻遠離官府,的確自由,但孩子的教育卻是大問題,而大唐雖然賦稅沉重,但還不至於剝削到孩童身上,要找麻煩也是找他這個為其填寫籍帳的主戶。
如此一來,阿蠻既能像普通唐人孩子一樣去私塾求學,又不用擔心賦稅,將來還可以參加科舉,實在混不下去了,也做個浮逃人,回到山上接替他阿耶擔當五溪蠻首領便是,可謂進退兩宜。
年輕農夫和阿蠻父親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歪主意!
想著這些日子在山上受到的禮遇,張牧川只能將這個苦果咽下,輕輕嘆了口氣,領著阿蠻出了縣衙,沿路向往來行人打聽使團的下落。
等他找到使團住所的時候,太陽已經放衙。
漆黑夜色中,一群使團的同僚正坐在館驛院子裡吧唧吧唧地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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