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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牧川震驚地看著張師政,許久之後,方才重新開口問道,「當年你為何要滅了楊府滿門?」
「他們想要攀上高枝,不惜出賣自己的妻女,最終吊死在樹上便是報應……」張師政冷笑道,「說來也是可笑,我本意只是幫忙清理些遺留的禍患,你卻一頭撞進去,捲入那樣的大陰謀,而今又是一頭闖進來,踏入另一個大陰謀,真是不知死字怎麼寫!」
便在這時,門外忽地響起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不知死字怎麼寫的是你吧!大膽賊子,竟敢一而再,再而三挑釁刑部,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話音一落,比部庫房外面忽然亮起無數火把。
張師政扭頭看向爾朱杲,緊握橫刀,寒聲道:「你出賣我?」
爾朱杲面色一白,急忙搖頭辯解,「你是跟著我一起過來的,我哪有時間通知李道宗……是了,我就知道當初他的貪污案有問題,原來是自污手段,幫人平帳罷了!」
說話間,門外突地傳來一片拉動弓弦的聲響。
爾朱杲倉皇跑到門口,打開房門,對著李道宗說道,「王爺,別衝動,我與侍御史張牧川還在這裡……」
李道宗瞥了裡面的張牧川和張師政一眼,揮揮手,命人將爾朱杲拉了出來護在一旁,而後毫不猶豫地下令放箭:「這番很好辨認,穿官袍的是張御史,穿黑衣的是張師政……射殺賊子者賞百金,怠慢遲疑者罰八十棍棒!」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瞬間,無數前端燃著火團的羽箭陡然射出,如火雨般透進比部庫房。
爾朱杲想要阻攔,卻是被人硬生生拉了回去。
比部庫房內都是書冊,沾點火星就著,火勢漸大,卻無人提水預備,顯然李道宗此番除了殺人,還有放火的任務。
隔了好一會兒,張牧川才抱著兩捆卷宗,滿臉焦黑地沖了出來,但剛踏出火海沒走出多遠,便暈倒在地。
爾朱杲慌忙上前查看,確認只是吸了太多黑煙,並無性命之虞,這才鬆了口氣。
大火燒了很長時間,臨近子時方才熄滅。
刑部官吏們悲痛欲絕地看著那些被燒成灰燼的帳目書冊,一轉頭,毫不意外地又在牆角發現了一具焦屍,依據屍體身上的青銅面具和橫刀,推斷應該就是賊子張師政。
李道宗俯身聞了聞焦屍的雙腳,沒嗅出什麼臭味,轉頭詢問身邊的小吏。
那小吏滿臉黑灰,低垂著腦袋,支支吾吾半天,說這屍體都燒成焦炭了,肯定聞不到臭味,而且這賊子又不是張御史,本來也沒壅疾,聞不到才是正常的。
李道宗覺得這話有些道理,便沒深究,只是讓人將這焦屍扔到城外亂葬崗,任由野狗啃食……
幾日過後,仲秋佳節。
長安,長安縣,西市。
身穿布衣的張牧川領著阿蠻在坊市中心擺了個攤子,表演一種砍頭戲法。
他趴在柳木長凳上,偷偷對站在人群里的緬伯高和某個戴著斗笠的俠士飛了飛眉毛,輕聲說著,「阿蠻,可以開始了!」
阿蠻聞言往掌心啐了兩下,說各位看官老爺瞧好了,今日我馮大寶與阿耶初到貴寶地,沒其他的本事,便與大家表演個戲法,有錢的捧個錢場,囊中羞澀的多吆喝兩聲,添個熱鬧。
講完之後,阿蠻手起刀落,竟是直接砍下了張牧川的腦袋。
陡然看到這人頭滾滾的景象,圍觀者嚇了一跳,但細細一瞧,發現這腦袋和屍體的脖子都沒有鮮血噴出,知道這是戲法,紛紛鼓掌叫好。
阿蠻挨個收了打賞,又把張牧川的腦袋接回去,後者在有了腦袋之後,復歸生龍活虎。
圍觀者又拍手叫好,摸出銀錢拋了過去,喊著再來一個。
阿蠻撿了銀錢,假裝與張牧川商議一番,而後再次施展戲法,只是這一次他卻無法把張牧川的腦袋接回去,他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嘴裡直說著:「哪位路過的法師開開恩,不要為難我們父子,只要您收了神通,放過阿耶,我願將今日所得銀錢雙手奉上……」
他這般乞求良久,四周也沒回應,張牧川的腦袋還是無法復原。
圍觀者的一顆心也懸了起來。
阿蠻一咬牙,說這都是你逼我的,今日便與你分個生死勝負,隨後便拿出一個白色瓷瓶,割下張牧川的一縷頭髮放入瓶中,嘰嘰咕咕地念起了咒語。
片刻之後,瓷瓶內快速長出一棵果樹,枝條上只結著一個嬰孩形狀的果子。
阿蠻抓起張牧川的橫刀,斜斜一斬,將這果子砍落,接著抱起張牧川的腦袋,重新施展妙法,這一次果然成功了,又讓張牧川活了過來。
戲法結束的時候,圍觀者遽然發現,不知何時人群中那個禿頭和尚倒在了地上,腦袋滾落街邊,宛如那顆被斬落的果子。
官府聞訊趕來,一番調查之後,這才得知此人乃是當初與太史令傅奕打賭的西域和尚,因為無法咒死太史令,被驅出皇宮,故而懷恨在心,伺機在傅奕的吃喝上面動了手腳,致使傅奕染上重病,一命嗚呼。眼下這西域和尚突發暴斃,必是遭了報應,不用細究。
卻說這張牧川變完戲法回到客舍,換了官袍,抱著那一捆從火海里救出的帳冊,準備進宮面聖。
緬伯高卻是滿臉愁苦扯了扯他袖子,低頭看著手裡那一卷詩文,「這法子真的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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