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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與上司一起出差,睜眼便是當值,他裝作忙碌些,緬伯高便會覺得花的錢很值,心情一好說不定還能再賞他幾兩碎銀。
可惜,現實與想像總有差別,他的算盤打的很好,就是沒有打響。
高陽公主比緬伯高先醒了過來,本來因為昨晚宿醉頭腦便不舒服,一睜開眼就看見張牧川收拾行囊,以為對方這般著急啟程是想快些完成任務,從而甩掉她這個大包袱,頓時心情更差,於是故意刁難張牧川,一會兒要熱水洗臉,一會兒又要熱湯暖胃。
張牧川沒有辦法,只得竭力滿足,便出了屋子,到旁側的菜地摘了幾片葉子,又在隔壁家的雞窩裡摸了兩個蛋,這才返身回去。
而高陽在張牧川出門後,鼓著腮幫子,正要把張牧川收拾的東西全都拆散開來。
這個時候,緬伯高被大白鵝啄醒了,一轉身,恰巧與抱著行囊的高陽四目相對。
還沒等高陽編好說辭,緬伯高便滿臉欣慰地搶先開口,「陽子兄弟真是勤奮啊,這麼早起來幫著大傢伙收拾行囊,很好!回頭我給你漲一成工錢!努力干,我看好你喲!」
高陽眨了眨眼睛,表情尷尬地笑了笑,只得將那些行囊放了回去。
張牧川恰在此時端著一碗熱湯走了回來,聽見緬伯高的話,頓時呆在了原地,手中的熱湯也灑了些許。
緬伯高看著張牧川,搖頭嘆息道,「人與人之間的差別還真挺大,同樣是特招,一個早起為大家收拾行囊,一個卻只知道給自己熬湯,關鍵還沒端穩當,灑得到處都是……作孽啊!」
張牧川麵皮抽了抽,一時無語。
狄家父子適時地醒轉過來,沒有給張牧川任何辯解的機會,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指責張牧川為何不叫醒他們,囉里囉唆地說了些耽誤好春光的廢話。
收拾妥當之後,眾人啟程離開蘑菇屋,這才發現石頭大寨內靜悄悄的,不見一個人的蹤影,也不知去了什麼地方。
緬伯高想起昨夜僰人氣勢洶洶的場景,頗有些後怕,一個勁兒地催促著快些出發。
張牧川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站在蘑菇屋前的花樹之下,立在滿地的殘紅之上,拱手對狄家父子話別,「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只願兄長與賢侄多加珍重!」
狄知遜撫了撫鬍鬚,「牧川老弟,清者自清,你身上的冤屈總有昭雪之日,前路燦爛,盡可昂首而去!長安波雲詭譎,如若遇到無法解決之事,便拿著我昨夜給你的東西,去找那人幫忙,萬勿逞強!」
張牧川躬身行禮,道了一聲多謝,望了望遠處僰人懸棺所在的山崖,忽地一展衣衫前擺,喟然道,「臨別在即,此情此景,我深有感觸,便作一首詩贈與兄長與賢侄吧!」
旁邊的緬伯高聞言立即出言阻止,「時間不早,快些出發吧,詩文什麼的,你大可改日寫下來寄給狄大人嘛……」
但終究晚了一步,狄知遜幾乎在同一時刻問了出來,「哦?許久不見,牧川老弟竟也會作詩了,那便念出來,讓我等品鑑一番吧!」
張牧川哈哈一笑,截取了一支紅花,指著石頭大寨,搖頭晃腦地吟誦道,「石頭大寨黑乎乎,裡面全是蘑菇屋,僰人懸棺陡峭處,誰滿六十誰先哭!」
狄仁傑面色一僵,歪了歪頭,「這玩意兒是詩?」
張牧川輕咳兩聲,「別著急,精彩的在後面呢!篝火晚宴吃烤豬,鐵石心腸真酸楚……」
狄知遜雙手捂著狄仁傑的耳朵,慌忙打斷張牧川的吟誦,面色難看地笑了笑,「牧川老弟,我估計你這詩挺長的,還是回頭寫下來寄給我吧!山高水長,咱們就此別過!」
說著,他便拉著狄仁傑匆匆上路,嘴裡嘀嘀咕咕著有辱斯文幾個字。
張牧川望著狄家父子落荒而逃的背影,癟了癟嘴,高喊一聲,「兄長,我忘了問你,接下來打算去向何處啊?是直接回夔州生兒子嗎?」
狄知遜趔趄了一下,老臉羞得通紅。
狄仁傑卻是遙遙回應了一句,「聽說遠處那座高山後面有一片竹海,我與父親打算去看一看,路途遙遠,叔父不必相送……」
張牧川滿臉遺憾地嘖嘖兩聲,側臉看向緬伯高與高陽,眨了眨眼睛道,「他們父子倆沒有福氣仔細欣賞我這首詩,不如你們二位品鑑一番,如何?」
高陽和緬伯高互相對視一眼,逃也似地快步走向村寨門口,說說笑笑著,裝作完全沒有聽見張牧川的話一般。
張牧川只得悻悻地住了口,跟上隊伍,倒騎著黑馬,目光始終釘在僰人懸棺的山崖,直到視線被另外一座山遮擋,這才收回目光,輕嘆了一句,「大多數時候,山的後面不是什麼海,依然還是山。」
就在張牧川遙望的僰人懸棺山崖處,屠夫阿古穿上了新裝,眼神冷漠地看著村民將一口黑木棺材懸於崖壁之間,手裡提著三貫銅錢。
棺材之中,嘴裡含著一團麻布的阿各首領拼命地扭動身體,好不容易掙脫捆在手上的繩索,剛要拍擊棺材板子,卻瞧見一顆鐵釘穿過木板鑽了進來,立刻縮手而回,表情痛苦地捂著耳朵。
等到敲擊聲停止,他急忙取出口中的麻布,竭力呼喊起來。
但沒有人回應他的呼喊,周圍只有密密麻麻排布著的棺材。
在懸棺崖壁對面的山頂上,昨夜逃出村寨的阿則遠遠地觀看了懸棺葬整個過程,轉身來到一輛馬車旁,躬身俯首道,「大人,阿古他們已經回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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