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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前就說過了,不用傳給三省六部的相公,只需要讓打算去九成宮的人知道即可。」高陽打斷周衛國的話,輕聲說道,「我九哥四月十五就要去九成宮,自貞觀十年他得了新任命之後,每天晚上都會去烽台,只要他知道了突厥人意圖謀反的消息,九成宮裡的聖人也就知道了。」
周衛國疑惑道,「你九哥是南衙十六衛府兵?」
高陽歪了歪腦袋,「差不多吧,他是管右武侯的……」
「你九哥還是從六品的旅帥?」周衛國盤算著高陽九哥可能擔任的官職,吃驚道,「可以啊,人不可貌相,沒想到陽子兄弟你家還有人這般能耐,失敬失敬!」
高陽長長地呃了一聲,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張牧川重重咳嗽了幾下,笑著說道,「甭管他九哥是什麼官職,反正只要能幫我們把消息傳給九成宮就行了……這樣算來,我們這邊反而不能再耽擱,須得抓緊時間點燃烽火了,最好是你九哥還在烽台上時,便將消息傳到了長安那邊。」
周衛國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身後,壓低聲音道,「事不宜遲,說干就干……那突厥狼崽子應該跟上來了吧?」
張牧川側著耳朵聽了聽,忽地面色驟變,眼皮狂跳道,「不對勁!突厥人好像趕在了我們前面,居然打開了烽台左側大門!」
「什麼!」高陽和周衛國同時驚呼一聲。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他們若是在前面,先一步與烽燧士兵交流,便能早做準備,從容應對突厥狼衛的攻擊,但現在別人跑在了前頭,攻守之勢異也,他們成了被動的一方,很可能落入對方布置的陷阱。
烽台說大不大,說小也不是很小。
台高五丈,底部三丈見方,自下而上收縮,頂部闊一丈,整體類似於下寬頂窄的圓柱,內部空間並不狹窄,有很多可以突然襲擊之地。
周衛國心裡不由地打起了退堂鼓,他平素連與人打架都不曾有過,甚至每次跟自家娘子在床榻上互搏都是他處於下風,現在可能要面對一名以兇狠狡猾著稱的突厥狼衛攻擊,那不是等於自己把腦袋伸過去,讓別人砍著玩嗎!
張牧川看出了周衛國心裡的憂慮,身子前傾,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不怕不怕,有我在呢,你們倆實在不敢進去,那就待在外面好了,我一個人進去跟那混帳玩狸貓捉碩鼠的遊戲!」
周衛國本想點頭應下,但細細一想,覺得還是不妥,萬一那突厥狼衛趁著張牧川離開了,突然跳出來砍殺他和這位細皮嫩肉的使團僕從怎麼辦,速即搖了搖頭,正氣凌然道,「今畏縮亦死,迎面痛擊亦死……等死,死戰可乎!」
高陽卻是不同,聞言立馬跳下了牛車,撒丫子跑到旁邊野林里躲了起來,只露出一雙眼睛,對著張牧川眨了眨,「我在這兒幫你找些野菜野果,等你把灶台燒熱了,我再上來給你做點熱乎的吃食暖胃。」
張牧川搖著頭笑了笑,他當然知道高陽這話只是逃遁的藉口,當即讓周衛國停了牛車,一步跨了下去,取下障刀扔給周衛國,輕聲說道,「這刀適合近身攻防,若是那狼衛繞過我突襲你,可用此刀反擊!」
周衛國像只鵪鶉樣縮著脖子,點了點頭,雙手緊握障刀,藏在張牧川身後,小心翼翼地靠近烽台。
張牧川瞥了眼身後的周衛國,深吸一口氣,摘了腰間的橫刀,貓著身子,抬腿邁進烽台左側大門。
烽台之內,燈火闌珊處。
霍爾多臉上掛著殘忍的笑意,一刀割斷還在熟睡的老趙咽喉,整個過程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他就像草原牧場周圍那些神出鬼沒的孤狼,時不時地在羊群里奪走一條生命。
短短半刻鐘的時間,霍爾多已經收割了四名烽燧士兵的性命,只剩下頂部值守的高十一和陳麻子還沒幹掉。
他並不著急,獵殺要有耐心,看著獵物倉皇逃竄,卻始終無法改變命運,這樣才最是有趣。
霍爾多跟著張牧川三人行了一路,也想了一路,終於在距離烽台只剩數里之遙的地方想通了。
這狡詐如狐的唐人是要放火示警。
那名穿著男裝的女子很可能懂得一些突厥語,他與麻里袞在馬車上的談話被對方聽了去,扭頭告訴了那個曾說他印堂發黑的不良人。
僰道縣距離長安千里之遙,若是想要快速將消息傳遞過去,換作是霍爾多,也只能想到烽火示警這一個法子。
雖然明知唐人是故意引誘自己來此,但倘若真讓他們放火示警,那辛苦籌謀許久的計劃便成了可笑的飛蛾撲火,長安的葉護貴人必定下場淒涼。
他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於是,霍爾多趁著張牧川幾人和烽台頂部那兩名士兵揮手吶喊的工夫,悄然溜到了前面,搶先一步進了烽台。
現在他已經成功了一半,只要從懸梯爬上去,殺了頂部的兩個烽燧士兵,再破壞掉三個烽煙 灶台,那麼唐人放火示警的計劃便徹底化為了泡影。
霍爾多想像著張牧川等人辛苦爬上烽台,卻發現灶台被毀的表情,嘴角不禁微微上翹,雙肩抖動著,險些笑出聲來。
便在這時,想向張牧川等人詢問具體情況的陳麻子順著懸梯爬了下來,一轉身,正好與躲在陰影里偷笑的霍爾多四目相對。
陳麻子因為心情煩躁,白天黑夜都在喝酒,醉意沉沉,根本沒瞧清霍爾多的樣貌,打了個酒嗝,雙眼迷離道,「老趙,你咋起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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