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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玄邃聽了這話,擰著眉毛道,「你們這是栽贓嫁禍!」
安祺冷笑道,「只要他們這些惡賊受到懲處,用什麼手段並不重要,他們要是光明磊落,也不會被我陷害……現在案子破了,壞人都被抓進大牢,不好嗎?」
張牧川搖頭嘆道,「但你我都知道,真相併不是那樣……」
安祺唇角微微上翹,「郎君,你經此一遭,還沒想明白嗎?人們不在乎真相,只相信自己的想像,所以當初你被我冤枉的時候,他們根本不管有沒有證據,便站在了我這邊,只因我是弱者……現在縣令、主簿落馬,他們又轉向了你那邊,因為與那些權貴相比,你也是個弱者,弱者被強者欺負,這是符合他們想像的事情。」
張牧川不置可否地撇撇嘴,三口兩口吃完肉合,拍了拍手,站起身來,意興闌珊地嘆了一口氣,還是讓閻玄邃給那李思思描了幅畫像,說這人不能沒皮沒臉地死了,屆時地府因此不收,豈不要淪為孤魂野鬼,而且有個樣子,也方便家人祭拜。
閻玄邃向來不懂得拒絕,自然老老實實地向安祺詢問李思思的面目特徵,耐心地描畫起來,完全沒留意到張牧川說完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張牧川走出食肆,沒有直接回到溫柔坊,還是去了一趟胭脂鋪,給高陽買了些當日的新品。
高陽畢竟是女子,見張牧川一大早專程出去給自己買了這麼多的脂粉,哪還有什麼怨氣,雖然這些新品很多都是劣質的便宜貨,但她還是開心了很久。
張牧川順竿往上爬,請求高陽帶他和緬伯高前去長樂公主和城陽公主的居所,嘗試一下能不能把那大白鵝買來應急。
高陽心情舒暢,自是滿口應下,當即叫上緬伯高,高高興興地往洛陽宮城走去。
就在他們三人趕去洛陽皇城的時候,宮城北面的陶光園中,長樂公主面色冰寒地看著躬身立在旁側的杜荷,冷冷道,「就這些了嗎?」
杜荷清了清嗓子,平靜地說道,「我只是呆著無聊,所以玩了兩把,沒那供詞上說的那麼誇張……」
李麗質斜眼看他,蛾眉微蹙,「那一千貫?」
杜荷雙手一攤,「我在長安跟人賭了一手,結果輸了一千貫,挪用的是幫太子尋找樂童排演馬戲的銀錢。」
李麗質還欲再問,但有人來報,說高陽公主進了宮城,好像是有什麼事情要找兩位公主商量,她只好就此作罷,簡單對候在陶光園外的旦縣尉吩咐了幾句,隨後便去了九州池,打算在那兒與高陽吃頓家宴。
杜荷待李麗質和旦縣尉都走遠了之後,這才長舒一口氣,剛一轉身,卻挨了城陽公主一巴掌,他怔怔地看著對方,「大清早的,你這是又被誰踩了尾巴?」
城陽公主輕輕哼了哼,寒聲道,「你騙得了阿姐,可瞞不了我……你向來不喜歡青綠之色,說是意頭不好,那件青袍絕對不會是你的!我聽說房遺直陪著梁國公來了洛陽,他好像就喜歡青袍吧?」
杜荷微微一笑,並不接話,而是轉過身子,抬步往宮外走去。
城陽公主看著杜荷的背影,氣呼呼說了句,「我不管你想做什麼,只有一點……不准傷害我妹妹!」
杜荷沒理她,自顧自走著,出了則天門,坐上那輛藍布馬車,脫了青衣,將其扔給坐在車內打瞌睡的柳葉眉青年,「你那天讓我幫忙去見大腳漂婦,原來是這番算計!」
這柳葉眉青年正是房遺直,他接過青袍,很自然地穿在身上,笑著說道,「咱倆之間說什麼算計,我也只是想教訓一下那不良人罷了,誰知這裡面還有別的門道,把一件簡單的事情整得這麼複雜……杜兄,你真沒去過洛陽府衙嗎?」
杜荷黑著臉,「怎麼連你也這般認為?我有那麼清閒嗎,為了教訓一個不良人,還跑去府衙行賄?」
房遺直歪了歪腦袋,「那會是誰呢?這縣令的嘴巴也是真嚴,愣是沒透半點有用的東西出來,只講了書生二字,這也太模糊了……」
杜荷眼珠子一轉,忽地想到什麼,一拍房遺直的大腿,說這事兒還沒完,那幕後之人此番偷雞不成蝕把米,肯定要報復不良人,而那不良人的兒子還在他倆手上,或許可以藉此與之聯合,一雪前恥。
房遺直想了一想,點頭贊同,「那咱就該去一趟觀國公府,求楊老相公出面,請鄂國公吃頓飯,如此你我才有機會報仇雪恨。」
他們這邊還在算計,洛州都督府內已經有人先一步提出了這個請求。
觀國公楊恭仁躺在床榻上,側身背對著那名謙恭書生,重重咳嗽幾下,「我沒幾天好活了,你們就不能讓我清靜清靜?」
那書生俯首拜道,「觀國公,晚輩只是求您請鄂國公吃頓酒肉而已,你們也是老朋友了,敘敘舊很正常嘛!」
楊恭仁嘆了口氣,「這是殿下的意思?」
那書生沒有答話,只是身子躬得更低了一些。
楊恭仁揮揮手,「行吧,我知道了……但請你轉告殿下,我這麼做不是因為什麼人情,而是為了大唐。還有啊,老夫病重,飲不了酒,所以這頓飯的時間不會很長,最多只能把鄂國公留在府上兩個時辰。」
書生道謝一聲,躬身敗退。
洛陽城瞬時風起雲湧。
第九十四章
貞觀十三年五月二十九日,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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