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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是假的,包括雅院廂房裡那醋意滿滿的質問。
從一開始,高陽不願意走劍南道北上長安,就已經在謀劃布局。
身為與聖人最是相像的女兒,高陽公主怎麼會沒點自己的手段,怎會任由他人牽著鼻子走呢?
先是讓閨中密友孫小娘刻意接近那些圖謀不軌者,然後高陽將計就計,利用那些賊子牽絆住暗中護衛的玄甲軍和尉遲敬德,繼而找來緬伯高一起飲酒,卻不給對方任何吃食,目的就是要讓酒醉的緬伯高走出去被人敲悶棍綁架,從而支開他這最後一雙眼睛,成功地來了個金蟬脫殼。
心機、謀算都是絕佳,還真是龍生龍,鳳生鳳啊!這順著敵人的布局,反將一軍的風格確也和玄武門之變大差不差。
張牧川掃了一眼周圍那些旅客的屍體,哀嘆一聲,忽地想到什麼,皺了皺眉。
不對!高陽便是再怎麼刁蠻任性,也不可能任由故事裡的白面書生濫殺無辜,這裡面還有局!
他想到這裡,急忙扭頭對尉遲恭問道,「鄂國公,緣何這次是你暗中護衛?」
尉遲恭倒也不遮掩,爽快答道,「我現在是鄜州都督,不在長安任職,而且沒有什麼緊要的軍務,算是個甩手掌柜,相較於其他將帥,行動要方便一些。」
張牧川搖了搖頭,「跟您一樣的甩手掌柜還有幾位,譬如盧國公程知節,他的兒子娶了清河公主,很適合勸說高陽迴轉心意,而且他做過瀘州都督,對於劍南道很是熟悉,無論怎麼看,都比您更適合這一趟的差事。」
尉遲恭摸著後腦勺,訥訥道,「哎哎……你這麼一說,確實有些道理啊!老程的兒媳跟高陽是好姐妹,說起話來肯定比我這個大老粗更管用,除非聖人並不是想讓人勸說高陽,而是威懾。」
「威懾?此話怎講?」
「嗐,這事兒要從今年二月初七講起……那天朝會結束後,聖人把我留了下來,說是有些心裡話想跟我交流一下。你也在長安做過官,應該知道身為下屬最害怕的就是上峰找你聊心裡話,通常都沒有什麼好事。嘿!那天的情形卻有些奇怪……」
「如何奇怪?給您加官進爵?還是賜了您一大箱寶貝?」
尉遲恭面色古怪地看了張牧川一眼,「你猜對了一半,卻也算是想賜給我寶貝……那天聖人把我叫過去,先是冷森森地跟我說,有人高密我要謀反,當時把我氣得……我立馬就把身上的衣衫都給脫了,給聖人展示了一下這些年為他南征北戰留下的傷疤,聖人感動得眼淚花花,拉著我的小手直說他根本就不相信那些讒言,所以才會把我叫過去面對麵攤開了講。若是他真的懷疑我了,直接找人把我幹掉就是,還說要把一個公主嫁給我。」
張牧川震驚地說道,「聖人要把高陽嫁給你?您今年都五十多了,高陽才十三啊,說句不好聽的,您這年紀都可以做高陽的阿翁了!」
「哎……哎!聖人也沒說就是高陽,只說要把公主嫁給我……」尉遲恭摳了摳黑乎乎的臉皮,壓低了聲音說道,「但不管是哪位公主,這事兒我也不能答應啊!我妻子跟著我吃了不少苦,一點怨言都沒有,現在富貴了就要休了她,那我豈不成了畜生不如的薄情郎……再者說,唐律規定了若是妻子沒有過錯,無故休妻,抑或是休妻更娶,是要判處一年徒刑的。」
旁邊的薛仁貴連連點頭,附和道,「那肯定不能休妻!您這樣的大英雄,可不能因為女人晚節不保。」
張牧川摸著下巴沉思片刻,忽然說道,「所以您覺得聖人派您走這一遭,其實是想警醒高陽,如果她不嫁給房相的兒子,就要嫁給您這樣的老英豪?」
尉遲恭一點頭,「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說得通,否則怎會讓我這個老鐵匠來護衛高陽。」
張牧川低頭又看了兩眼帖子,皺眉道,「您來護衛高陽這事兒知道的人多嗎?」
尉遲恭歪著腦袋,掰著手指數了數,笑著答了一句,「不多不多,只有八九個人知道,一雙手都數得過來。」
「這、這……這還不多啊?鄂國公您難道沒聽過太上老君的八卦大法?」張牧川面色一白,竟開始語無倫次,「這世上無論多麼隱秘的八卦都可以通過八個人傳到任何一個人的耳朵里,最終達到人盡皆知的地步。您是不是跟那八個人談論這事兒的時候,說的是這話我只跟你講,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
尉遲恭木然地點點頭。
張牧川哭喪著臉道,「那徹底完了,您要是不加這一句,他們還沒有散播的興致,但你刻意讓他們保密,他們反而會一個個傳下去……這就像當年聖人將隱太子妃收入後宮,本來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可現在誰人不知,他說只是照顧兄嫂,有人信嗎?」
尉遲恭老臉一黑,嚴肅道,「休得胡亂談論聖人的閒話……不過,即便是很多人知道我暗中護衛高陽,也沒什麼問題吧?」
張牧川指了指甲板上的旅客屍體,「問題大了……高陽跟咱玩了個金蟬脫殼,卻不知自己落入了別人的謀劃之中,恐怕這水鬼不是她想要的水鬼,故事也非全然虛假,這一場算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尉遲恭不以為意地洒然笑道,「咱這是在大江之上,她便是暫時脫離護衛範圍,也只能藏在這艘船上,還是有機會尋回來的……」
他這邊話音剛落,當即就有一名玄甲軍士前來稟報,言說有人盜了樓船底部旁側捆縛的小舟,逆流而上,遠離了樓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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