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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秦人信奉那些堡壘,他娘的河道里你總不能修建堡壘吧。咱們就趁著這大雪天,繞過這些堡壘。直撲平涼城,看秦人到底怎麼辦。聽說平涼城外有糧庫還有草料場,糧食草料堆得好像小山一般。
咱們甚至不用攻下平涼,只占領平涼城外的糧秣草料大營。人和牲口的吃食都有了,此次奔襲便算盡了全功。若是能僥倖攻克平涼城,說不定咱們便能大大的撈上一筆。」黑風望著茫茫風雪,躊躇滿志的道。
「大哥,若是攻克了平涼城。咱們便可以讓那些塢堡不攻自破,這樣一來咱們便可以占領秦人百里土地。聽說順著平涼南下便是秦人的舊都雍城。若是經營得當,幾年之後咱們兵臨雍都也指日可待!」說話的是黑氏三兄弟中最小的一個,名叫喚作黑羽。平日裡最是得黑風信賴,雖然年月小弓馬都不甚嫻熟。
可黑羽勝在機靈懂事,經常能看穿黑風看不穿的東西。所以,黑風這麼多弟弟里他最疼愛的還是這位黑羽。
「呵呵呵!小羽說得對,咱們也做做這漢地的王。也讓咱們的騎士住住漢人的瓦房,看看跟咱們的氈包有什麼區別。」黑風狂暴的笑聲在漆黑的夜裡傳出很遠。
說出來很奇怪,天色非常的黑。但是雪地卻是有些泛紅的發亮,尤其是涇水冰河。猶如一條玉帶,蜿蜒穿行在平原山巒之間。漆黑的夜裡,視野居然十分良好。大隊的騎兵順著涇水穿行不熄,居然沒有秦人的斥候發覺。
這麼大的風雪,秦人斥候也不願意遠走。一般都在距離塢堡三五里之內穿行,他們不知道這一晚致命的疏忽將導致何種樣的災難。
匈奴人的隊伍不但有大隊的騎兵,還有不少輜重甚至後隊全都由老弱婦幼牲畜組成。匈奴人本就是遊獵民族,既然冬窩子待不下去了。乾脆舉族外遷,來到漢家土地希望能夠搶掠到一些糧食,在這片殘酷的土地上多多生存一些時日。
人馬牲畜在冰河上遊行一般穿行,一夜之間居然走了上百里路。黑風帶領的先鋒直抵平涼城下,而此時錄事參軍剛剛走進恆齒的大帳之中。
「大將軍,屬下出北門五十里。風雪實在太大,這樣的風雪咱們去不了北地。若是匈奴人南侵,自然也到不了南邊兒。匈奴人犯邊的事情,大將軍就不要放在心上。即便是雪停了,如此深的積雪匈奴人除非長出翅膀,否則想來到咱們平涼城下,可謂難比登天。」
錄事參軍信心滿滿,這樣的大雪他有信心匈奴人過不來。
「哦!這樣?匈奴人這次是選錯了時機,如此大的風雪的確難以行軍。不過咱們也不能大意,傳令下去斥候派出十里之外。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匈奴人不會無的放矢。這樣的天氣里,待在野外活下來的機率很小。他們不會無緣無故的作死!」恆齒也有些認同錄事參軍的說法,可是內心之中那種不安越發的強烈。
越是在戰場上活得久的人,越發有一種對危險超人般的感知。恆齒現在便有這種感知,明明匈奴人貌似對自己沒有威脅。但內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不能大意千萬不能大意。
「大將軍,沒有這個必要了吧!這樣的風雪天,斥候出門十里,怕是弄不好會有傷亡。弟兄們對這樣的風雪都打怵,能不能……!」中軍校尉有些遲疑,軍事常識告訴他,沒人能在如此環境下行軍。大將軍的軍令,未免有些小題大做。
「小心駛得萬年船,咱們吃的是刀口飯。一個不留神,便有殺身之禍。還是小心謹慎的好些,出門的斥候回來之後一律犒賞。加三級記錄在案,日後簡拔軍校優先選擇。」恆齒拿不出更多的東西,只能發出物質與精神雙重鼓勵。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恆齒相信自己軍中還是有願意一搏的勇士。
「諾!屬下這便去安排。」中軍校尉施了一禮立刻出去安排。
「你也下去休息去吧!」恆齒揮了揮手,錄事參軍也退了出去。雪地行軍來回百餘里的折騰,也的確是個要命的事情。
恆齒將頭揚起,倚靠在矮榻上。外面已然響起鼓聲,估計時辰已然到三更天。披著裘皮大氅,恆齒迷迷糊糊的打盹。一夜怪夢連連,不是匈奴人兵臨城下。便是夢到塢堡中那些可能已然陣亡的軍卒,一張張連帶著血污,向著自己嗚嗚哀鳴。可只見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明白他們到底說的是些什麼。只是看他們死魚一般的眼神,恆齒居然有些不寒而慄的感覺。
「嘩啦」不知為何,恆齒居然將矮榻前的案幾踹倒。職業的護衛立刻持劍沖了進來,看到大將軍的樣子紛紛收劍回鞘。
「幾更天了!」恆齒沒有管那些匆忙收拾亂攤子的下人,雙手搓了搓臉詢問自己的護衛。
「回大將軍,啟明星已然升起再有半個時辰天就亮了。」
「哦,走去城牆上看看。」恆齒心中的不安愈加的強烈起來,內心裡有一種聲音似乎催促他出去走走。想要憑欄遠望,城牆是個不錯的去處。恆齒第一時間便想起了城牆,登高望遠似乎可以緩解一下心境。
暴風雪還在不停的下,雪粒子打在臉上生疼。腳踩在積雪上「嘎吱」「嘎吱」的響,現在還沒到起床時間。整個平涼城的街道上一片的寂靜,這樣寒冷的冬天再也沒有比被窩更好的去處。
一行人踩著厚厚的積雪走向城牆,對過了口令。恆齒帶著人徑直走上城牆,從北城一直走到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