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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他娘的天氣要熱死人。」王陵惡狠狠的罵了一句,但還是走出內宅。書房裡已經積壓了許多公文要批示,他是大秦軍方的中流砥柱。每天需要批閱的東西實在太多,那些個幕僚一個個都是不頂用的。滿街都是自吹自擂的士子,他娘的就沒一個實在有料的。這天下間的能人都哪去了……!
一想到能人,王陵便不由自主的想起雲玥來。好像雲家的書房裡就沒什麼公文,派去平涼打探的人回來說。平涼除了人口凋敝一些之外,市容整潔治安良好,甚至到了夜不閉戶的程度。古時姜子牙治理下的西岐,似乎也不過如此。
這小子常年在外,居然家裡還弄得井井有條。看起來他從呂不韋那裡挖走的那個什麼李斯,的確是個人才。可惜……!也沒什麼可惜的,估計現在最捶胸頓足的,應該是呂不韋那個老小子才對。
打開書房的人,一股熱浪撲面而來。書房朝西,西照日頭足以將書房的溫度提高一個檔次。王陵感覺外面的溫度比起屋裡涼快多了,他很有一種在院子裡辦公的衝動。
他又想到了雲家,自家也算是咸陽城裡數得著的富豪之家。可冬天存下的冰,還是得省著用。為什麼雲玥那小子可以敞開了用冰,他家丫鬟屋子裡都有一塊條冰,老子混的連雲家的丫鬟都不如。咸陽城裡現在冰都賣成什麼價了!若不是幕後的大頭目是昌平君,王陵真想搶了那賣冰的攤子。真是日進斗金的好買賣啊!不用看,想想都眼紅。
剛剛踏入書房,王陵便警覺起來。後脖梗子的頭髮刷一下便豎起來,多年戰場拼殺的經驗將老傢伙打磨出無比靈敏的第六感。劈手便從侍衛手中奪過青銅劍,「嗆啷」一聲便抽了出來。
「王將軍身手矯健如此,奴婢為將軍賀!」黑暗處傳出一個陰陰柔柔,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的聲音。
「都出去!」王陵一揮手,剛才漲潮一般湧進來的侍衛們。有如潮水一般的退了出去,頃刻間便走得乾乾淨淨。書房外面卻是一片緊張,前院後院呼呼喝喝。王陵甚至聽到了腳蹬弩弦的聲音,看起來一會兒這位要出去還是個大麻煩。
「外面不要吵鬧,家裡來了貴客,讓兔崽子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王陵對著門外喝道。不一會兒,剛剛喧鬧起來的王家便安靜下來。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令行禁止!治家如同治軍,大將軍果然是我大秦名將!」黑暗中的身影終於從陰影裡面飄出來,不見腳動只見身子往前飄。若是別人看見,光這一手功夫就能將人嚇瘋。
「千度公公,深夜來王某家裡。大王有何吩咐?雲玥那小子就是一個軟蛋,上次敲打了他一下。立時便成了縮頭烏龜,到現在連封地都不敢回。大王過濾了,這樣的人沒有造反的膽量。」
千度陰測測的一笑道:「上次大王讓奴才給大將軍與幾位老將軍帶話,完全是因為平涼現在已經自成一體。以呂不韋之能,竟然對付不了。那裡現在有一種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意思。
好了!今天奴才來見大將軍,可不是因為此事。據可靠回報,公子成矯會聯合大將軍杜壁謀反!」
「什麼?千度,這事可當不得玩笑。」王陵驚駭的眼睛差一點瞪開,這消息實在太過聳人聽聞。一個大秦公子,一個統兵在外的大將軍。更何況成矯的封地還在秦人立足未穩的東三郡,一旦起事大秦數十萬將士近些年的心血將會付諸流水。這樣的消息,就連面對千軍萬馬都蛋定無比的王陵都覺得有些驚悚。
「千真萬確!大王已經與太后孝後在承明殿議過,參與的還有呂相與雲侯!根據種種跡象表明,分析是正確的。」
「雲玥……!他何德何能能夠參加這樣的會議!」王陵有些惱怒,作為大秦軍方的四梁八柱。老軍頭們居然無一列席,一個封地遠在邊塞的封侯卻能參加如此重要的會議。什麼時候,雲玥在大秦的地位這麼高了?
「大將軍勿惱,猜出公子成矯與杜壁預謀作亂的就是雲侯。相邦大人與太后孝後已經商議出妥帖的法子,大王希望大將軍……!」千度的聲音放小几不可聞。
王陵聽著聽著,神色逐漸舒緩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眼神中一片冰冷,看起來新任秦王登基的第一次叛亂,就要來了。手上沾染自己人的鮮血,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承明殿裡如清涼寧靜,厚重的殿門將遠處的蛤蟆與蛐蛐的鳴唱隔在外面。大塊的條冰,將炎熱的酷暑驅逐得無影無蹤。
荊二走在大殿裡,踱著步子。這大秦江山是他的,可他卻做不了主。一種發自內心的戾氣從心底湧起,他討厭被人管束的感覺。討厭一切事情都由其他人做主,為何要使用陰謀詭計。自己是大秦之主,三秦土地上所有生靈的主宰。要生則生,要死則死!沒人可以阻攔我是意志,沒人可以替我做主。荊二仿佛聽見一個聲音在心底怒吼!
成矯要謀反,派大軍去幹掉他就算了。雲侯總是喜歡用那些陰險的法子,明明有最簡單的方法。他不是說過,最簡單的就是最有效的麼?成矯一人反對老子,殺之即可!東三郡反對老子,殺之即可。天下人反對老子,殺只即可!
殺光了反對我的人,天下便都是順從我意志的人。荊二煩躁的在大殿上踱著步子,內侍宮人屏息凝神。放屁咳嗦都不敢,誰也不想好個時候觸怒這位大秦之主。雖然沒有什麼權柄,但仗殺一個內侍宮人的權利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