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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大秦王朝的核心中樞。每每軍國大事都在此決定,然後下發大秦各個郡縣。在這裡形成了一個個進攻六國的決議,可以說這裡便是大秦這部機械的控制中心。
群臣進入,空蕩蕩的大殿裡不聞一絲聲響。剛才在宮門前,打嗝放屁隨地吐痰,好像都是另外一群人。如今的這些人,一個個道貌岸然。年青的堅毅俊朗,年長的德高望重。這還是滿鬍子酒漬,卻說滴酒不沾的傢伙。大殿的地上鋪滿結實的楓木地板,踩在上面非常舒服。底下好像有火龍竄著,外面凍死狗的天,偌大的殿堂居然和煦如春,讓人有昏昏欲睡之感。
昨天晚上沒睡好,雲玥悄悄退到了背靠樑柱的角落裡。反正今天也是來打醬油的,眯個回籠覺也好養足精神對付陽泉君的宴會。偷偷順了旁邊地席上的墊子,背靠一個屁股底下再坐一個非常的舒服。
旁邊被順走坐墊的大鬍子四處踅摸,剛剛看到雲玥的惡行。便有內侍高聲宣告:「朝會覲見,諸臣工施禮!」大鬍子趕忙躬身肅立,從頭到腳深深一揖。
雲玥有樣學樣,只不過沒等內侍再喊,他便坐了下去。反正在柱子後面,沒人看得見。
莊襄王出來了,一身黑色的禮服,腦袋上還帶著掛飾紫金流蘇的冠冕。腰中懸掛著儀劍,在兩座巨大燭山的影映下隆重登場。
「臣等,恭迎王上!吾王聖安!」沒有傳說中的山呼萬歲,朝臣們只是一躬到地而已。
雲玥靠在柱子上,兩條腿在案幾下伸出老長。看得旁邊跪坐的大鬍子羨慕不已,話說跪坐在玩意誰難受誰知道。
莊襄王剛剛坐定,一些鬍子花白的老傢伙便走了出來。張嘴便開始說,說出的言語晦澀難懂。雲玥的眼皮越發的沉重,明明他們說得每個字都聽得懂。可連在一起,雲玥一句都聽不明白。
既然您幾位的報告好似天書,就別怪老子睡回籠覺。還別說,昨夜王翦弄來的也不知是什麼酒。居然一點兒都不上頭,不似雲家的蒸酒那般勁爆。大栓喝高了,第二天總是鬧著要自殺。
開始還只是閉著眼皮聽,後來發覺不對意識開始逐漸模糊。發覺不好之時,已然為時已晚。想睜開眼睛,可兩個眼皮好像墜了兩塊鉛。雲玥努力的睜開,卻怎麼也辦不到。控制著不讓自己睡去,卻沒有控制住。最終,雲玥在暖煦煦的宣室中和周公在做最嚴肅的交流。
恍然間,似乎有人在爭吵。睜開眼睛,抹了一把嘴邊的涎水。雲玥昂首觀瞧,丹樨前的主角已經不是那幾個老頭子。而是陽泉君與呂不韋,他們似乎在爭執些什麼。由於不了解前因後果,雲玥想當然的理解為狗咬狗一嘴毛。
「我大秦自商君變法以來,勵精圖治已然是最強諸侯。王上感念祖先蒙羞,立意誅滅東周國。為大秦先祖雪恥,為皇圖霸業再戰一城。不韋身為臣子,自當捨命疆場效忠王上。」呂不韋慷慨陳詞,一副忠心臣下的模樣。站在對面的陽泉君滿臉通紅,形似關二爺一般。
雲玥心中一凜,終於想起昨天想的事情。自己的一番言辭,讓莊襄王想起了秦人先祖的恥辱。這傢伙決定不按照歷史的劇本來玩,現在就要攻滅東周國。是我改變了歷史?那自己豈不是亞馬遜那隻蝴蝶?
「哈哈哈!我大秦的武將都死絕了麼?需要左相大人親自統兵?我大秦律法嚴明,左相負責內治百姓。這征戰殺伐乃是我右相之責,呂相邦手太長撈過界了吧!」陽泉君已然撕破了臉,連最後一絲假惺惺的和諧都不要了。
呂不韋也的確過分,摘桃子摘到了別人家的樹上。換做是雲玥,他會放小白咬人。
「哈哈哈!不韋雖然出身商賈,但也習得幾式劍招兒。若是右相不信,大可比試一番。不韋並非逾越職權,只是為王上一顆權權效忠之心天日可表。君上以為然否?」
「哼!左相……」陽泉君當仁不讓,兩位相邦居然這樣當庭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吵起來。最後乾脆擼胳膊挽袖子拉開架勢要單挑。
莊襄王頭疼啊,一個頭有兩個大。昨夜想起秦人祖先被大周姬姓王族奴役驅使,心中不免憤懣。是以今日在庭上提出,為祖先雪恥攻滅東周的想法。沒想到,大秦軍方將領個個好像打了雞血。兩位相邦為統兵,當庭撕扯。
出發點是好的,可方法卻是錯誤的。典型的有組織無紀律,好歹是兩位舉足輕重的人物,當庭撕扯成什麼樣子。
「殿前武士,將二位相邦拉開。」莊襄王大手一揮,便有殿前武士上前拉架。
雲玥看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這他娘的是御前會議?兩位總理大人就這樣跟動物世界裡兩隻黑猩猩似的對撓?哎呦!還是呂不韋手黑,這招猴子偷桃……雲玥看著倒吸了一口涼氣,希望陽泉君還有寵信姬妾的能力。
被扯開的兩位相邦,陽泉君被扯下好大一縷鬍子。呂不韋則是頂著一隻國寶似的眼睛,嘴裡猶自惡罵不休,看起來是他吃了點兒虧。
「都是當朝的相邦,當庭廝打成何體統。念二位卿家報國心切,是以如此罰俸一年以觀後效。」莊襄王威嚴的聲音下達了並不威嚴的命令。
畢竟一個是一手將自己捧起,又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呂不韋。另外一個,是華陽太后的親弟弟陽泉君。羋氏在秦國經營多年,從宣太后起便操控大秦朝政。莊襄王繼位不久,實在是得罪不起這股龐大的政治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