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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王翦說,丹兒的人頭不能送。我們可以多給他塞一些金銀,就說丹兒死在了亂軍之中。」對於太子丹,燕王喜還是看重的。這個兒子能文能武,而且做事手腕老辣。自己百年之後,他是唯一能夠繼承自己王位,能夠將燕國帶往興旺繁榮的人。王翦雖然點名要太子丹的人頭,但燕王喜還是不想放棄這個兒子。
「不成的大王,王翦說了這件事情沒的談。此次出兵,大秦朝廷指明了要太子殿下的人頭,王翦說沒有太子殿下的人頭,就算是追到天邊,也要將大王和太子殿下追抓回來。
而且還說,若是不交出太子殿下的人頭。就……!就……!」
「就什麼?」見到元吉吞吞吐吐,燕王喜不耐煩的說道。
「就連大王一起砍了!」元吉看了看臉色變得越來越晦暗的燕王喜。試探著說道:「大王,此事因為太子殿下派人刺殺秦王而起。想要置身事外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事兒王翦的確做不了主。就算他能夠隻手遮天,也不可能堵住二十萬張嘴。若是他放了太子殿下,事情傳到秦國他王翦就算完了。
依奴婢看,現在事情已經沒有了轉圜的餘地。只有犧牲太子殿下,才能夠保大王一條性命。說不定到了咸陽,秦王能夠念著親戚一場,賞大王一個富貴。也比現在這樣,不知道要逃到哪裡去要好。這裡已經是燕國最邊陲的地方,再往前就是蠻荒之地。沒有糧食,沒有財富甚至連人煙都沒有。大王繼續逃亡下去,咱們更加沒有希望。」
「可丹兒畢竟的孤的兒子,你要孤做那親手殺子之人?」燕王喜瞪著眼睛說道。
話說到這個地步,元吉便不能再說了。凡事都有個限度,超過了限度就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怎麼樣?大王怎麼說?」元吉剛剛一出門,劇孟便湊了過來急切的問道。
「大王說他不能做親手殺子之人,哎……!」元吉深深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道。
「大王真這麼說?」劇孟聽了元吉的話立刻眼睛一亮。
「當然,你幹嘛這麼看著我?」元吉有些詫異的看著興奮莫名的劇孟。
「大王這就是同意的,你想想主上有事,咱們做奴才的是不是就要給辦了?大王說他不能親自下手,那咱們自然當為主分憂。」
「你是說……!」
劇孟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做了一個切的動作。
第六十二章 太子河
太子丹失落的回到了自己的宅子,說是宅子其實就是一個草棚而已。四周到處都是「嗡」「嗡」叫的蒼蠅,討厭的聲音讓他心裡更加煩躁。內侍端來一碗糙米飯和一碟子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幾隻綠頭蒼蠅落在黑乎乎的菜上面,讓人看著就想吐。
「沒胃口,不吃了。倒一碗蜂蜜水來!」太子丹看著這東西,實在沒有勇氣吃下去。即便強忍著吃下去,也是吃多少就吐多少。
「太子殿下,沒東西吃了。這糙米飯還是給您吃的,奴婢們從昨天開始,已經在吃野菜糊糊加米星星。這邊陲小城,一共才幾百人,一下子湧進來兩千人,糧食早就被吃光了。」老內侍弓著身子,不知道究竟是餓的還是累的。
太子丹一陣心酸,沒想到自己堂堂周朝直系後裔,今天竟然淪落到這個地步。可這又能怪得了誰呢?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只有強者才能掌控一切,失敗者只能一無所有。
「你吃吧!我沒胃口!」太子丹站起身子,這座茅草屋悶熱而又讓人窒息。再待下去,太子丹覺得自己會被活活悶死在這裡。
平日裡與他寸步不離的老內侍這一次沒有跟著他,而是吩咐了一個年青一些的內侍。被挑中的人狠狠咽了一口唾沫,便跟著太子丹的腳步走出了這座邊陲小城。他們剛剛離開,老內侍便端起飯碗。那些碗糙米飯幾乎是倒進了胃裡,而那碟發黑的東西。他連醬汁都沒剩下!
一條小河靜靜流過城邊,水流很慢。一層綠色的東西漂浮在上面,看起來似乎比那碟子菜還要噁心。太子丹信步走在河邊,越往前走水面似乎越寬闊,那些綠色的東西越少。貼著水皮吹過來一陣涼風,渾身舒爽的反角讓太子丹心情也好了一些。
河水還有固定的方向流淌,可此時的燕國君臣已經彈盡糧絕。前方在哪裡?希望又在哪裡?燕王喜不知道,太子丹也不知道。從這再往前走,是一條非常寬的大河。度過這條河還能去哪裡?太子丹相信,即便是再寬的河流,也無法阻擋秦人追殺他們的腳步。這一次他的真正觸怒了秦人,不將他的腦袋拿回去復命,王翦是交不了差的。如果換過來,他會下達與秦王一樣的命令。
前路迷茫,後路有虎狼一樣的追兵。失去王位並不可怕,甚至失去了燕國也不可怕。前途未卜,那種迷茫才是最可怕的。現在太子丹其實很羨慕那些下人,他們只要覺得待不下去,就會逃走。可自己逃往哪裡,恐怕離開身後護衛的保護,會有很多人想著拿他的人頭去秦人那裡討賞賜。自己這個主謀的人頭,一定會很值錢。
正在太子丹迷茫的時候,忽然一尾鮮紅的鯉魚跳出了水面。翻騰的身子砸出巨大的水花之後,又沉入了水底。飢腸轆轆的太子丹眼睛猛的一亮,誰說沒有吃的河裡不是有魚?
太子丹愛好釣魚,這些年的技術尤其見長。釣上來幾尾肥大的鯉魚,似乎是一個好主意。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先填飽肚子。大地就是最好的母親,只要活下去,辦法總比困難多。遼東這麼大,即便是漁獵,這兩千人也能存活下去。只要挺到了來年的春天,他們就會找到一塊適宜種植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