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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彪蹲在箭垛後面啃著蔥油餅,這東西油汪汪的。夾著肥美的羊肉,的確是人間美味。只不過天氣太冷,凍得羊油有些沾嘴,羊肉的膻氣也變得格外大。
號角聲再次響起,齊國彪連忙扔掉啃了一半的蔥油餅。抓起身旁的大盾便蓋在了自己的身上,箭矢釘在上面發出「咄咄」的響聲。
王三麻子比較倒霉,他只是略微猶豫一下便被一枝流矢射中。現在正在地上翻滾,胸前湧出的血將地上白雪染成了暗紅色。
大盾一定又被射得跟刺蝟一樣,一會兒拔箭的時候又要廢一番力氣。匈奴人瘋了,從早晨到下午已經發動了十一次攻城戰。那些匈奴弓弩手射的很準,真不知道他們哪弄的秦弩,居然還弄到這麼多。中午的時候已經有一些匈奴人爬上城牆,若不是齊國遠帶著人拼死相抗,怕是此時城牆已經被占領。
城牆上留下了許多匈奴人的屍體,齊國遠不喜歡屍體,但是他喜歡人頭。只要挨到晚上,便可以帶著這些人頭走下城牆。一顆人頭五百文,自己邊上有十顆,那就是五貫錢。
雖然生在大富之家,五貫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麼,打賞下人有時候都比這多。可用命拼回來的感覺的確不一樣,知道他不會將這些錢胡花在妓館裡那些白花花的胸脯上。
按照老爹的說法,他上城牆就是為了表達齊家對雲侯效忠的態度。自己有斬獲,也算是軍功。聽說秦人最重軍功,也不知道會不會給自己封官。
掃了一眼王三麻子攢下的人頭,算了!自己大富之家,就不跟那些泥腿子爭了。齊國彪看到,旁邊的傢伙也都露出貪婪的目光。
三弓床弩那撕絹裂錦的聲音響了起來,一桿杆標槍一樣的短矛被射了出去。打了五六天,這些傢伙的準頭越來越好。遠處一定又有人被釘在地上,匈奴人學精了,再也不窩在一起被串成串兒。一枚弩箭一般只能刺穿一個人,聽說城裡存了十幾萬隻三弓床弩的弩箭,將作監還在不斷打造。匈奴人有得苦頭吃了!
齊國彪當然不會蠢到探頭去看,那是作死的行為。剛開始那幾天有人這麼做了,結果無一例外都進了棺材。最倒霉的一個,頭盔被射得好像一個漏勺。這個距離上,頭盔對秦弩的防禦性很差。
密密麻麻的匈奴人開始扛著雲梯衝過來,這次沒有攻城車。上午的那輛攻城車還在冒著青煙,周圍還有幾具燒焦的屍體。猛火油著起來真叫一個猛,幾乎是瞬間木質的車子便被大火吞沒,腦子裡現在還迴蕩著那些人的慘叫聲,那就是不是人能發出的聲兒。
箭樓裡面的弓箭手正不斷向下射擊,看起來匈奴人已經很近了。齊國彪已經可以清晰的聽到城牆下傳上來的慘叫聲。
齊國彪操起一支長戟,便奔著自己的位置跑去。每個人都對應這守衛一個垛口,方式也很簡單見到人用長戟猛捅就成。
一個匈奴兵剛剛露出一個頭,這傢伙有著打卷的絡腮鬍子,看上去樣貌十分的兇惡。齊國彪一戟猛捅過去,匈奴兵一閃便閃了開去。看來這傢伙是個好手,齊國彪的臉一陣的獰笑,手腕子一翻向懷裡一帶。鐮刀一樣的戟刃便划過了匈奴人的腦袋,鋒利的戟刃切掉了他的耳朵。連帶整個腮幫子,汩汩的鮮血中甚至看到了森白的骨頭和牙齒。
匈奴漢子慘叫一聲跌落下去,娘的又損失五百錢。齊國彪抖落掉了粘在戟刃上的耳朵和麵皮,眼睛死死的盯著垛口。
每天晚上都有不要命的傢伙,在腰上拴著繩子下去砍人頭。齊國彪不準備這麼幹,錢雖然好但也要有命花。黑暗中經常埋伏著一些匈奴人的弩手,這些天砍人頭的傢伙已經被射死十幾個。
遠遠的好像有一個什麼東西飛過來,齊國彪一低頭。一隻弩箭便擦著腦袋飛了過去,弩矢在頭盔上劃出一道深深的溝槽。
身旁忽然傳來「啊」的一聲慘叫,齊國彪扭頭一看。總是罵罵咧咧的吳家老大終於閉上了那張臭嘴,他的喉嚨上插了一枝狼牙箭。現在這傢伙正趴在髒雪上面,一下一下的抽搐著。眼睛死魚一樣的翻著,看著有些怕人。「咕嘟!」齊國彪咽了一口唾沫,如果不是剛才自己靈光閃現。恐怕現在的下場和他一樣。
「齊國彪,吳老大的口子你先頂著。」校尉該死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齊國彪有種想要掐死他的衝動。這口子足足有一丈寬,自己顧得過來麼。牙一咬便將長刀抽了出來,這次說不得真要拼命了。
真懷念前幾天兩個人守一個箭垛的日子,人死的太快了。今天自己的隊裡面已經掛了八個,還有兩個沒死被抬了下去。都是城下的流矢乾的,這幫傢伙利用箭樓的死角。拼命的向上攢射,沒人敢將腦袋探出箭樓去射他們,那是作死。
箭矢夠不到,三弓床弩更加夠不到。唯一的好處就是,這些箭矢跟秦軍的裝備通用。不用城下補給,拾起來就能往下射。
對於那些民勇來說,死人似乎也是一件好事。每次戰鬥過後,陣亡者的軍功都會被哄搶。不過大家都很守規矩,拳打腳踢都可以就是不能動傢伙。好不容易活下來,為了幾個錢把命搭進去不值得。
城樓上掛著一排人頭,這些都是想私自溜下城牆的傢伙。城下有執法隊,隊正便是韓非。這傢伙心狠手黑油鹽不進,落在他手裡沒個好。匈奴人圍城的第一天,韓非便集體砍了三百多人的腦袋。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人敢無令溜下城牆。全都乖乖的在城牆上死戰,堅守到夜裡輪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