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頁
聽了夏太后的話,莊襄王臉色有些迴轉過來。消息不是從自己這裡走漏就好,想想也是這些奴才若是說出去,會被生生拔了舌頭。冒著如此風險出去嚼舌頭,風險也太高了點。
「娘親不必操心,此事兒子已然有定計。一定會讓義渠君上平安歸來!」
「那就好,那就好。老身是一個婦道人家,不知道也不懂什麼軍國大事。不過這打仗總是要死人的,哀家還是去找巫師給我們大秦軍卒祈福,能少死幾個人總是好的。哎……!你們男人啊,就是只知道打打殺殺的。有什麼事不能坐下來談一談呢!好了,哀家不打攪大王。
即便有了戰事也要注意身子,不能熬得太晚知道麼?」
「兒子知道了,勞母親掛心。」
夏太后絮絮叨叨的走了,莊襄王送到殿門口才迴轉進來。
「大王,杜壁將軍求見。」剛剛回到座位上,內侍便進來稟報。
「宣!」莊襄王看著外面黑下來的天,有些意外。這個時候外臣一般不會覲見,不知道此時杜壁覲見有什麼事情。
第七十四章 父子夜話
「杜壁見過大王,祝我王福壽金安。」杜壁走到丹樨下,對著莊襄王一躬到地。略顯消瘦的身影被燭山照得老長,顯得有些詭異。
「杜將軍,這麼晚來見孤有何要事?」莊襄王審視著這個顯得有些瘦弱的將軍,這副身材在大秦將軍中著實顯得單薄了一些。
「啟稟大王,杜壁聽聞相邦大人正在調撥屯糧。徵召傅籍者的文書已然下發,微臣斗膽敢問大王是否有戰事發生。」杜壁心裡有些怪異,自打夏太后對他道出實情。他便對莊襄王產生了異樣的感覺,很想抬頭看看這個小子。可他又不敢,一旦事情敗露。
不但莊襄王要被廢黜,就連夏太后還有杜家滿門老少連一隻雞一條狗都不會活下來。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老子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卻不知道我就是你親爹!
「義渠君在北地被匈奴人圍住,那裡只有恆齒殘軍和雲玥的五千人馬。不足矣解救義渠君之圍,所以孤命不韋徵召傅籍者。本來這事是要明日在宣室議一下,決定出兵人選,今夜提前告訴你也無妨。不知杜將軍因何問起?」
「王上,杜壁願領兵平地匈奴。定將義渠君救出,揚我大秦國威於草原,還請王上允准!」
莊襄王饒有興致的看著杜壁,大秦將領之中麃公與王齕都在咸陽。按理說,他們兩個有經驗有威望是最好人選。杜壁常年在南方帶兵,作戰方式與北地迥然不同。
「杜將軍操何策前往?」必須問明白,這傢伙到底有什麼策略。貿然將軍隊交給這樣一位將領,那將是軍隊的災難。
「啟稟王上,我軍倉猝招募。無論訓練還是軍制,都無法徹底擊敗匈奴人。義渠君被圍,又急需救援。目下最緊要的便是時間,若是匈奴人猛攻嘎斯口。那麼我軍救援隊伍到達時,恐怕只有收屍的份兒。」
「哦!那杜將軍有何良策,可以阻止匈奴人圍攻嘎斯口?」莊襄王被杜壁的話勾起了興致,看起來這傢伙是有備而來。大秦首重軍功,看起來這個杜壁在武關待的時間太長了,對軍功是極度渴望。
「我大秦勁卒,每日可行軍六十里。這裡距離平涼有五百餘里,臣詢問過北地調來的屬下。那嘎斯口,距離平涼又有二百餘里。這七百餘里的路途,我軍便要走上半個月。若是加上徵召兵士,調集糧草。恐怕二十日能趕到嘎斯口已然是最快速度,王上您認為義渠君上能夠在野外毫無援助之下抵擋住匈奴鐵騎的進攻?
況且就算是我軍奮力行軍七百里趕到戰場,那時候我軍已然是疲兵。如何再與虎狼一般的匈奴人作戰?」到底是搞軍事的,一席話說得有理有據有節。比起毫無軍事經驗的呂不韋要強上一個檔次,莊襄王有些後悔倉猝之間沒有徵詢將軍們的意見。看來雲玥說得對,專業的事情就要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那以杜將軍的說法,咱們便只能看著義渠君被匈奴人幹掉嘍!」
「大王,為今之計咱們需要拖延時間。而拖延時間最好的辦法便是談判,只要咱們遣使去匈奴王廷拖延住了時間。臣,便會帶著大軍前往平涼。一路上微臣會大肆宣揚我軍出兵規模,並且有意讓匈奴人知道我軍勢大。
再過一個多月便是開春,草原水草會重新豐美起來。匈奴人不會在這個時間與我軍進行大戰,若是覺得我軍勢大。自然會退回草原,這樣我軍便可不費一兵一卒解義渠君上之圍。」
杜壁一席話說完,低頭不語等待莊襄王發問。承明殿裡面死一般的寂靜,沒人說話。間或有燭山里發出的一聲「噼啪」脆響,莊襄王在沉思,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曾經有一位內侍在莊襄王沉思之時打了一個噴嚏,結果他變成了宮中惡犬的宵夜。
有了前車之鑑,再沒人敢在這個時候打攪莊襄王。杜壁自然也聽夏太后提示過,現在這傢伙躬身不動,就好似後世櫥窗里的塑料模特。這是力氣活,沒有點功夫還真頂不下來。
杜壁開始後悔自己這個耍酷的動作,腰酸得好像要斷掉。腿肚子也開始抽筋兒,也不知道保持這個姿勢多久了。額頭上都是汗,每過一秒鐘都好像是一年。杜壁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堅持到下一個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