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頁
「內史騰……!」荊二狠狠拽掉竹簡上面的絹布,快速走出了承明殿。
承明殿後面有一座精舍,最近這裡忽然住進了一個人。整天神神秘秘的,承明殿裡的人只知道,大王經常來精舍里與這人見面。侍奉這人的僕役都被割了舌頭,不怕有一句話外傳出去。
「公孫先生,兩年不到呂不韋的勢力居然擴散如斯。要求加封他的奏章,已經快將承明殿撐破了。」荊二一進門便惱怒的說道。
「哈哈哈!大王,您貴為一國之君。要有大王的氣度與定力,呂不韋,雲玥這樣的人無論如何鬧騰。都只是您的臣子,要聽您的命令,何須這樣氣惱。」一個中年文士站起身來,對著荊二一躬身便算作施禮。如果雲玥在這一定驚得下巴都掉下來,這人正是當年在燕國有過一面之緣的公孫龍。
「雲玥整天在西北要人,要錢糧。本就富可敵國,還要這些東西做什麼?還不是謀算著承明殿裡的位置。前線傳來的戰報,他手下的一支什麼陌刀營,居然刀槍不入無可匹敵。數萬叛軍竟然難擋其鋒!
還有一支無敵鐵騎,人馬皆負重甲。箭不能入,弩不能傷。衝鋒起來具有毀天滅地之威,擋者立碎。十萬叛軍與其說是被大秦軍卒擊敗,不若說是被他雲家家兵擊敗。原以為他充其量是只豹子,現在看起來是只老虎。
聽說他還在前線私自收納叛軍,今次若是再給他兩千食邑的人口,就真的將這隻老虎養肥了。」提到雲玥,荊二更是咬牙切齒。大王的位子坐久了,對雲玥的敬愛變成深深的恐懼。他很怕雲玥有一天會將事情和盤托出,那自己會被秦人生生撕成碎片。現在擁護自己的人,頃刻之間便會成為最堅定的敵人。
「呵呵!雲玥此子當真是個人物,他與呂不韋一文一武。可為大王無雙利器,蕩平六國正需要他們這樣的人。大王若是親自率兵攻城略地,親自在地方梳理民政,那還不活生生累死。
官吏牧民,大王牧官吏便可。吏治乃是一篇大文章,雲玥與呂不韋只是這裡面的佼佼者而已。只要您是大秦的王,他們便無可奈何。儒家講中庸,陰陽家講天地,法家講治民,兵家將征戰。其實殊途同歸,天地之間的至理無非平衡二字而已!」
公孫龍笑眯眯的坐在荊二對面,拿起陶壺給荊二斟了一杯茶。
「學生愚鈍!請公孫先生指教!」荊二神色恭敬起來。這些時間裡總是在聽公孫龍的教導,他很喜歡這個能出好主意。說話又中聽的老師,比起以前的那些什麼先生,強太多。
「群臣請旨加封呂不韋,大王便加封好了。誰不願意雲玥發達?恐怕呂不韋比大王更甚,別忘了呂不韋與雲玥的仇怨有多深。
反過來講,誰不願意呂不韋做大?嘿嘿!雲玥而已!他們互相制肘,互相牽絆便要求助於大王的幫助。如此,即便是二人再厲害,也不過是兩隻提線木偶而已。而大王您,正是提線之人。
雲玥所依仗不過是兵甲之利,這一次大王借匈奴人的手。即便不能毀掉他的根基,至少也讓他大傷元氣。至於呂不韋嘛!」公孫龍拿起一卷竹簡打開道:「大王請看,姚賈大夫這篇奏章說得好。呂相之功,堪比當年管子……!」
「姚賈這匹夫!」荊二蹭的一下站起身來,他的身世本就遭人懷疑。若是這一篇奏章流傳開來,那後果可就嚴重了。
「大王莫急,既然功比管仲。又有先王託孤之請,大王便封他為仲父又有何妨。現在距離大王施行冠禮尚有數年,就讓他當一個高高在上的仲父。一旦大王加冕冠禮之後,要殺要剮還不由得大王。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儒家的主張雖然有時迂腐一些,但有些還是可以借鑑的。大王,認為蟄伏數年一朝揚眉吐氣,還是在羽翼未豐之時,便豎立強敵呢?」
公孫龍說完,便神在在的喝茶不說話。千度在一旁侍立,荊二低頭沉思良久。
「先生所言甚是!政!受教了!只是,也不能讓呂不韋一黨太過逍遙,要讓他們知道,孤才是三秦之主。主宰大秦江山社稷的君王!」說完,荊二便將寫有內史騰名字的絹布扔在案几上,公孫龍掃了一眼便笑道:「恩威並施,本就是帝王心術。大王,此舉大善!」
「多謝先生教導!」
宣室殿裡喜氣洋洋,呂不韋看著人不笑不說話。他已經從趙姬那裡打探來消息,荊二居然親自請求趙姬封賞呂不韋做仲父。仲父!啊哈哈!這孩子終於肯承認自己,呂不韋感覺這比食邑萬戶更加令人興奮。
剛剛轉過永巷,便見到內史騰站在路邊,遙遙對著呂不韋施禮問候:「相邦大人神采奕奕,聽說今天要議一下加封平叛功勳的事情。相邦大人居中調度有方,乃是平叛第一功臣。這一次,大王與太后一定重重有賞。」內史騰臉都要貼到腳面了,見到呂不韋簡直好像看到了親爹。
傻子都知道他內史騰是夏太后的親信,現在成矯倒了夏太后也倒了。沒了靠山的內史騰急於給自己找個靠山,昨天親自送了五千金去相府。就是為了求呂不韋保一下自己,雖然沒有見到呂不韋。卻也見到了首席謀士茅焦,老傢伙拍著胸脯打包票。此事斷然不會連累到他內史騰。今天見到相邦大人,自然要表示一下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