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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很大,一個早上莊冬卿連自己住的東廂都沒逛完。
東廂自帶了個小花園,有花匠時時打理著,莊冬卿在外圍一顆古樹下頓步,青石板上來回踩了踩,很平整,莊冬卿:「可以在這兒擺張躺椅,我下午曬太陽嗎?」
面朝花園,抬眼就是一大片的花堆錦簇,景色優美,周圍也沒有房屋,清淨,莊冬卿想不到比這兒更好的午後打盹兒的去處。
仆傭立刻上前,細細問過他的想法,一一記下。
午飯前,莊冬卿閒來無事練字的時候,柳七又來了。
帶來了消息,莊夫人上門了。
柳七:「想來是為著早上聖旨的事,內心不安,既下了決心,便想快點把事情落實。」
科舉舞弊案牽扯進了不少太子派系官員,與畢氏族人,之前把不准聖上的意思,這些高官勛貴們,哪怕三司知道有問題的,也不敢動刑訊問。
眼下廢太子一事已成定局,皇上的意思就很明朗了,各方暗中蹲守的勢力,也會陸續開始行動,藉機剷除異己,拉攏可用之人。
歷來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趁著廢太子詔書剛下,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莊越即刻出首,搶下首告的功勞,是最好的。
莊夫人肯定也想到了這點,坐不住了,拖著病體也要來。
畢竟局勢瞬息萬變,再過兩日,出首告發的人多了,那莊越這點功勞,也不夠看了。
柳七:「我馬上動身去大理寺稟報,莊少爺想見她嗎?」
頓了頓,柳七笑道:「說不定夫人今天見了少爺,會疊聲致歉,換一副面孔呢?」
知道莊冬卿昨天受了驚嚇,這是想讓他報復回來。
形勢比人強,如果莊夫人這點都看不清,也不必來王府相求了。
莊冬卿想了想,卻問:「一定要見嗎?她知道我住在王府?」
柳七驚訝,仍如實道:「不曾透露過,如果公子不願,不見也無妨。」
莊冬卿鬆了口氣,「那還是不要見了。」
柳七:「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莊冬卿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是,我就是覺得,沒必要。」
「她討厭我,我也不喜歡她,馬上也要用午飯了,我有這個和她互相虛與委蛇的功夫,還不如多吃兩口,來得開懷,沒得平白掃興,噁心了別人,自己也不見得多痛快。」
「有得選的話,我還是願意開開心心的,對自己好。」
總結,畢淑玉不下飯,還倒胃口。
柳七覺得這話說得通透中,又帶了兩分孩子氣,很是稀奇。
去大理寺的路上都沒忘,見了人說完畢淑玉,又將這段話當玩笑,轉達給了岑硯。
岑硯聽完果然笑了笑,嘴上卻不饒人,「他倒是樂得清閒。」
柳七:「我覺得莊少爺這性子挺好的,知足常樂。」
岑硯不置可否。
等放了筆,說回正事,「莊興昌不怎麼樣,他夫人倒像塊當官的料子。」
「勛貴遠支,對這些耳濡目染著長大,應對自然不會差。」
「也是。」岑硯肯定道,「莊越這事不能拖,她配合些,也更好辦。」
想了想,決定道,「等會兒我回趟府吧,若是能商量好,今天錄完口供,是最好的。」
柳七應喏。
今日事情都趕到了一起,忙完案子,跟著接了兩道廢太子之後的旨意,岑硯匆匆用過午飯,著徐四去刑部提人後,自己馬不停歇地又回了府。
畢淑玉早已等候多時。
往客廳去的路上,想到什麼,岑硯半途拐了個彎兒。
瞧著像是去東廂的路。
柳七不解,岑硯卻道:「忙活半天,看看當事人在幹嘛。」
主屋裡外卻不見人。
仆傭將岑硯往屋後小花園外引。
到了地方,人在躺椅上,吃飽喝足的,曬著太陽打著盹兒,好不自在。
岑硯:「……」
柳七:「……」
岑硯笑了聲,皮笑肉不笑。
「好哇,我這頭累死累活,事主倒是睡得安穩。」
柳七艱難找補:「……還沒滿兩月,趙爺說這段時間,是會嗜睡些的。」
聲音極低,知道岑硯大抵聽不進。
岑硯確實聽不進,冷著臉走近,在六福又緊張又擔憂的視線里,伸手,捏了捏莊冬卿的臉。
舉動全憑著心意,但接觸到莊冬卿那刻,岑硯便知道,手重了。
動作也過於親昵了些。
岑硯:「……」
微微擰眉,手懸在半空中,罕見的有些進退兩難,心緒紛雜。
「唔……」莊冬卿支吾一聲,也皺起了眉。
岑硯注視著近處的那張臉。
以為莊冬卿必然會醒。
孰料,沒有。
眼睫撲顫撲顫,挪了挪身體,沒再感覺到干擾,莊冬卿眼眉又慢慢放平了。
近距離打量,岑硯還從那張臉上,讀出了兩分恬靜。
「……」
「嘁。」
確定莊冬卿真沒醒,岑硯嗤的一聲,搖頭失笑。
到底心多大,才能在別人的地盤上,還睡得這般沉。
真是……
岑硯說不上心裡的嫌棄多些,還是無言多些。
但有這麼個小插曲在,好像一下子雙方就扯平了,岑硯忙碌半日的煩躁也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