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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冬卿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午間又起了反應,岑硯看著嘆了口氣。
這次卻沒有再幫他,只攬著他道,「忍一忍,到晚上再說。」
早上擦手的時候,已經很稀了,再多怕是傷身。
莊冬卿懂,但是說不上來的難受,在床上輾轉反側,就是睡不下去。
岑硯哄了會兒,見不管用,突道:「我同你講講王府的事吧?」
「啊?」莊冬卿也是迷茫,「怎麼,突然……」
其實對岑硯而言並不突兀。
時間就是卡著陶太妃進宮受封后的。
但他只道:「之前不是說找個時間告訴你嗎,我瞧著……」
瞧著莊冬卿已經懂了他的心意。
那剩下的,該說的,該告知的,現在攤開是最好的。
「這樣你也能多想想,不至於日後覺得受了欺瞞。」
頓了頓,岑硯輕聲道:「其實王府也沒有那麼好。」
故事在岑硯口中很簡短,莊冬卿卻每一句都聽得驚心動魄的。
聽完整個人都沉在了其中,艱難地梳理著,連連驚嘆。
莊冬卿:「那、那她也不是不喜歡你?」這個她指代的陶太妃。
「你說什麼事?」
「……」
自覺瞞不過,莊冬卿還是把柳七告知他的都說了,岑硯聽完默然片刻,輕嗤道:「他也是還嫌不夠亂的,我是想讓他……」
搖了搖頭,打住了話頭,回答莊冬卿道:「她應該對我不存在這些正常的情感,一直以來,她對我的存在都是又驚又俱,害怕的成分居多吧。」
是的,害怕。
以及恐懼。
「雖然她沒有詳細同阿爹說過,但大家心頭都有個譜,若非當年有皇上授意,她怎麼能輕易從金人王女變為漢人身份,再進而混進宮女行列,被賜到定西王府。」
「可能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只是顆棋子吧,以為皇上是要用她的身份,削藩或者徹底剷除王府。」
莊冬卿:「難道不是嗎?」
岑硯定定看著莊冬卿,片刻後,緩緩道:「是也不是。」
「你知道,陛下是如何榮登大寶的嗎?」
莊冬卿搖了搖頭。
岑硯簡短道:「前朝後期混亂,先帝病重,幾個皇子病的病,蠢的蠢,沒一個堪當大任,到了先帝晚年,大盛便亂了,那個時候陛下還是藩王,同定西王府的勢力差不多吧,但有一點不同。」
「陛下還是宗室子,身上流著李家的血。」
既為宗室,天下大亂後,起兵清君側,進而繼位,是名正言順的。
「所以在天下穩定,坐穩皇位後,他很怕別人也復刻這條路。」
「這些年,藩王死的死,交權的交權,到了現下,也就只剩下一個定西王府。」
「母妃是還在征伐的過程中,作為拉攏,賜給阿爹的。」
「當時這段姻親關係自然是好,至少在陛下眼中,能保證阿爹的忠心。」
「但四海清平之後,時移世易,這姻親在陛下眼中,許是變了意味。」
說得隱晦,但前面有了鋪墊,莊冬卿大概能聽懂了,小聲道,「是怕王府有了李家血脈,日後……」起兵造反。
「有這一重考量吧。」
不然清理袁家的時候,為什麼郡主的兩個孩子,著重交代了太監賜毒酒,要親眼看著確認死透呢?
還不是因為這兩個孩子,即是男孩,身上又同時流著袁家與李家的血嗎?
「所以陶慧有了我之後,其實也是阿爹的一道考驗。」
「在陛下佯裝不知,揭穿她身份的時候,保下她,即是彰顯了自己的情深義重,不會輕易背叛,另一方面,也是在向陛下示弱,主動將一個把柄,交到陛下手裡。」
「不然以定西王府的煊赫,以陛下日漸難以控制的猜忌心,怕不是如今這個局面。」
草蛇灰線,伏脈千里。
一時間很多看小說時,想不通的劇情,瞬間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比如,為什麼盛武帝如此信重岑硯,不怕他造反。
為什麼岑硯做事果決,也不怕陛下卸磨殺驢。
因為,沒必要。
岑硯若是敢反,那盛武帝把陶慧的事宣揚出去便好了,根本不需要有多餘的舉動,金人與漢人是宿敵,多年的互相征伐,好不易金人滅亡在了盛武帝這朝,但仇恨卻並沒有消失,岑硯身上有金人血脈……到時候,一宣布,便是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而盛武帝,怕是再也找不到比岑硯更好使的刀子了。
更何況這把刀的缺陷還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能隨時一擊即碎。
而定西王府已煊赫至此,也絕了繼位的希望,那只需要□□,老實辦事,便可。
甚至……
莊冬卿:「你是不是其實希望,定西王府落敗一些的?」
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對臣子並不是一件好事。
岑硯只淡淡笑了下,摸了摸莊冬卿的頭髮,輕聲道:「或許吧。」
但也走到這一步了。
假設沒有任何意義,只能繼續向前。
莊冬卿遲疑:「這些……只有少數人知道吧?」
「滿打滿算,陛下,母妃,陶太妃阿爹還有我們三姐弟知曉。」
「柳七他們貼身侍奉,郝三就算了,他一貫不帶腦子,柳七與徐四應當能猜個大概,但是沒膽子深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