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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去過什麼地方?」
知道岑硯想問什麼,柳七:「東廂逛遍了,大花園估摸著也走完了,別的地方暫且還沒去,一般去新的地方前,都會差人問一句,能不能去。」
「沒來過這邊?」
柳七搖頭。
如實道:「就算過來找我,也只等在院門口,讓下人叫我出去。」
岑硯:「都不曾進來過?」
柳七:「不曾。」
西廂是岑硯起居的地方,公務多,西南封地的政務,加諸很多消息線報,都匯聚在這個院子裡,就算是莊冬卿想進,也會有人一路跟著,限制他的走動範圍。
當然,他自覺不踏入,於王府而言更省心。
說完,又把莊冬卿的字帖,還有近來看的閒書,都拿給了岑硯過目。
閒書是真閒書,遊記話本一類。
看到字帖,岑硯手頓了頓,柳七:「有什麼不對嗎?」
岑硯:「字不一樣了,不過和他考卷的字跡是一致的,只是,他摔前摔後的習慣,好像有了些變化。」
按理一個人寫字的風格是固定的,之前岑硯還以為是手生,這麼久過去了,看起來,說是完全變了一種寫法,更為貼切。
聽罷柳七口述的近況,岑硯:「孕吐呢,吐得厲害,趙爺沒想點法子?」
「施了針,這幾天好一些了,趙爺說是身體底子的問題,急不得,只有慢慢來。」
岑硯又想到點別的,「來的時候不是說他脈象還有問題嗎,診出來了沒?」
這個柳七是知曉的,「還沒有,還是身體不太好的緣故,氣血兩虛,脈象混雜,不容易分辨,趙爺說等養一段時間,也就知道了。「
都到了趙爺分辨不清的程度,岑硯捏了捏額角,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怎麼就這麼可憐兮兮的?
最終道:「那吃食上讓趙爺也多留心,補著吧。」
柳七:「省得的。」
「行,東西給他送回去。」
沒見到人,聽了下近況,岑硯最近辦差也是連著在熬,精神松下來,也覺得累了。
等柳七再折返,收拾了下,跟著就寢了。
*
莊冬卿是第二天得到的消息,不是柳七告知的。
是柳七估摸著岑硯的意思,將晚飯安排在了東廂,岑硯與莊冬卿一齊用過飯後,親口說的。
莊興昌教子無方,但憐其一片丹心為國,兼之莊越首告有功,貶謫出京。
莊越科舉舞弊,仗五十,但念其首告有功,降至二十板子,剝奪之前考取的功名,貶為庶人,且終生不得再參與科考。
莊越罰得重,但對比其他的作弊考生,好歹命是保住了,也沒缺胳膊少腿。
岑硯:「畢氏將畢淑玉一支除族了,不過他們本就是旁支,影響不大,更多的是顏面掃地,以後無法再依靠著畢氏作威作福。」
飯後,莊冬卿捧著熱茶慢慢小口小口喝著,點頭。
「用名譽換一條命,值當的。」
說完被岑硯撥了一眼,「你這個想法倒是奇怪,讀書人不是都把清譽看得比命重嗎?」
莊冬卿:「那還是不一樣。」小聲,「死都死了,除了自己,誰還會在乎死人有無清譽?再說只要活著,就有無限可能,死了蓋棺定論,別人亂寫一氣,那人也爬不出來啊。」
「不錯。」
這話合岑硯的口味,聽得眼眉都舒展了。
「案件正在收尾,除去不牽扯其中,已經歸家的莊大人,你大哥這段時間還會拘在刑部,等待統一行刑後,才能放歸。」
莊冬卿點頭,理解。
岑硯:「貶謫的旨意大概這幾天就會出,等你大哥挨完板子,莊大人就得上路了。」
說這話的時候看著莊冬卿,顯然話裡有話,但他沒聽出來。
「所以?」
岑硯又講明白了些,「趁著莊大人還未離京,你要回莊家看看嗎?」
「……哦。」
想了想,莊冬卿一點猶豫都沒有,「不了。」
「夫人近來想必極不痛快,她不願見我,我也不想見她。」
念著古代的人倫觀念,又往回找補了句,「至於我同我爹,離京的時候,我去送一送就好了,不然見面無話可說,也是尷尬。」
只有尷尬麼?
指節敲了敲椅子扶手,岑硯若有所思。
一旁的柳七倒是放下了心,他是極不願莊冬卿回府的,無他,見了也是傷神,對身體不好。
這晚岑硯就在東廂,與莊冬卿將涉及莊家的後續講了個透徹。
莊冬卿性子軟,心思簡單,同他喝著茶水,悠悠說著話,倒也不曾讓岑硯厭煩。
宵夜是一碗好克化的銀耳湯,柳七先給的莊冬卿,莊冬卿卻轉手遞到了岑硯面前,問他喝不喝。
按理是不喝的,但莊冬卿問得一派真誠,被那雙眼睛凝著,岑硯還是接下了。
不一會兒,卻瞧見院子裡人人都有一碗。
莊冬卿解釋:「單做我的麻煩,多做些,大家一起吃唄。」
院子裡的隨從都沒有侷促,顯然也是平日裡接慣了的。
倒是個待下寬厚的。
莊冬卿吃東西香,岑硯本來只準備嘗嘗就放,看他吃得頭都不抬,也難得地用了半碗,湯底清甜,並不齁人。
春夜裡清風徐徐,一時間滿院子只余碗勺碰撞聲,氣氛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