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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它,岑硯把問題拋回給莊冬卿,本身就是一種試探。
既有所圖,必然會將話頭往那處引,說多了,馬腳也就露出來了。
那邊柳七費勁心思,
這邊,莊冬卿腦袋空空。
在哪裡見過?
這樣的長相他見過?還沒有印象?!
莊冬卿悟了,「如果真見過,那大概在我夢裡吧。」
岑硯:「……」
柳七:「……」
莊冬卿信誓旦旦,「如您這般,長相氣質如此出挑的貴人,我如果真見過,不可能不記得。」
有理有據,「所以,應該是我記錯了。」
還能藉此說笑道,「要不就是發夢,夢到過似您般丰神俊朗的人物。」
岑硯:「…………」
柳七:「…………」
莊冬卿誠懇:「我近來生了場病,腦子不大好使,讓您見笑了。」
致歉的眼神尤為真切。
岑硯難得有了些語噎。
他不說話,柳七勉強接了句,「公子您過謙了,能記得夢中情景,怎的會頭腦不好。」
說完便被岑硯掠了眼,柳七垂目,知道話說得有些陰陽怪氣了。
莊冬卿卻笑了起來,全無城府道:「眼下不就是記不得嗎?」
「你也不用安慰我,我之前摔到了頭,淤血還沒散盡,大夫說在那之前,是會在記事上有些問題。」
柳七:「……」
岑硯:「摔到了哪裡?」
莊冬卿也不設防,指了指後腦,又指了指額角,「好像最嚴重的是這兩處,別的地方有沒有傷,我記不住了。」
岑硯視線落在他額角處,眸光沉了沉。
語調放緩了些,「怎麼會記不住?」
「摔在地上著了涼,發了高燒,等清醒過來,已經是幾天後的事。」
「著涼?」
「唔。」莊冬卿摸了摸鼻子,視線飄忽,聲音又低下去,「家裡規矩嚴,剛好,犯了錯被罰了……」
最後幾個字幾不可聞。
岑硯垂目。
在氣氛又要變得凝滯前,溫聲接道:「上京書香門第,對子弟的約束確乎是出了名的嚴厲。」
暗暗還抬了莊冬卿一下,莊冬卿撓了撓頭,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岑硯凝著少年的臉,心想,真是簡單。
像是一汪淺泉,
想些什麼全都寫在臉上,一眼見底,壓根不需要費心思去猜。
這樣的人麼……
「味淡了,換壺茶罷。」
將杯中寡淡的茶湯隨手澆了,岑硯又補道,「即是有緣,公子不妨再嘗嘗我家鄉別的名茶。」
……
普洱、沱茶還有白茶,各自泡了一壺。
柳七一邊泡一邊介紹,莊冬卿聽得來了勁,到後面眼巴巴瞅著柳七,被那求知若渴的眼神瞧著,柳七想少說幾句都不能夠。
期間偶然提起了柳七的老家,不知不覺多說了些,待反應過來,見面前的莊冬卿依然聽得津津有味,柳七心情頗為複雜地止住話頭:
「邊遠山地,不及上京繁華秀麗,讓公子見笑了。」
「哪有,雲貴地區風光秀麗,氣候宜人,很好啊。」莊冬卿讚賞,想到什麼,又補充,「冬天也暖和,可不像京城這邊風雪滲人。」
岑硯忽地看向亭子外。
莊冬卿跟著轉身,便見到了前來尋他的六福。
哦,他出來太久,哪怕是裝裝樣子,也得回去了。
與岑硯告別,道謝的話說了一堆,臨了,才發現雙方並沒有互通姓名,莊冬卿趕緊將自己的身份名字補上。
說完,輪到岑硯,卻見眼前人笑著道,「我名聲可不好,說出來小少爺怕是不喜。」
「那……相逢即是緣分,有緣我們還會再見的。」
岑硯揚了揚眉,不期莊冬卿會如此回答。
有緣嗎?
稍作思索,莊冬卿已然深深對他作了個揖,瀟灑離去。
起身目送,等人走得遠了,柳七嘀咕道:「主子,這人真如此……心無城府嗎?」
岑硯看著莊冬卿沒入園林小道,提到,「他一面說我們來自雲貴地區,一面卻又不知我身份,你覺得呢?」
「你沒可沒說過老家是在哪兒。」
柳七心頭猛的打了個突。
一抬眼,卻又見岑硯嘴邊噙著淡淡的笑意,邊笑邊搖頭。
神色玩味,並不似著惱。
柳七又糊塗了。
*
在宴會上混了一段時間,莊冬卿以身體不適為由,提前走了。
不想回家繼續嚼菜,主僕兩人在外點了兩碗面應付。
萬幸中午吃得又飽又好,晚上也不怎麼餓。
走回府天也黑了,莊冬卿腦子亂糟糟的,不願意再去想劇情,索性給自己放假,提前洗漱休息了。
——「莊公子,您還好吧?」
——「我扶您去休息吧……」
——「誰?」
——「誰讓你來的?」
——「頭怎麼了?」
——「知道郝三讓你來幹什麼吧?」
眼前模糊的臉湊近,終於變得清晰,眉骨挺括,深眼窩,琥珀色的眼珠,湊到莊冬卿面前,含住了他的唇……
莊冬卿躲了躲,沒躲開,視線里,對方鼻樑帶著微微的駝峰……
半夜,莊冬卿猛的坐了起來,滿頭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