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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馬車,莊冬卿與岑硯同乘,馬車車輪滾動,莊冬卿頭也一點一點的。

    六福大氣都不敢出,硬著頭皮與柳七討了個軟枕,塞到莊冬卿頸後,讓他靠著馬車。

    枕頭放得好,不出一盞茶,岑硯便看著莊冬卿在他面前閉上了眼,睡踏實了。

    岑硯:「……」

    柳七:「……」

    六福害怕岑硯責怪,小聲分辨道:「我、我家少爺有了,近來都比較嗜睡。」

    岑硯看向六福,六福噤聲。

    目光再轉到莊冬卿臉上,少年已經半側著身子靠睡在了馬車壁上,眼眉舒展,現下倒是任由岑硯再如何打量,也不懼怕了。

    凝視稍久一些,六福心頭打鼓,在叫與不叫醒莊冬卿之間瘋狂搖擺,剛下定決心要喊,便見岑硯收了視線,閉目養神起來。

    六福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另一種眼不見為淨。

    好在一路平穩,到了大理寺。

    「少爺,醒醒,到了。」六福把莊冬卿搖醒。

    眼睛一睜開,便看到岑硯從自己面前近處掠過,莊冬卿頭皮一緊,醒了。

    哦,是下車了。

    睡了一路,站起來也是腳趴手軟的,王府的馬車高,岑硯與柳七已經站在底下了,莊冬卿怕讓他們等,心急,下了一半才發現,比他想像得高,一下子沒踩到底,身子一歪,莊冬卿手在空中一撈,抓了空,心頭一涼。

    完了完了完了。

    死死閉著眼睛,祈禱不要崴腳,也不要臉著地。

    「莊公子!」

    柳七驚呼到一半,莊冬卿被接住了。

    岑硯伸的手。

    有了支點,莊冬卿死死抓住借力的臂膀,整個身體都繃著,岑硯本想只扶一把,見莊冬卿不主動站回去,還在往下倒,索性伸手,攬著人腰把他整個帶了下來。

    「少爺,你沒事吧?!」

    「怎麼都不看路的!」

    六福出來見到這一幕,也嚇到了。

    「我,我,我沒事。」

    眼神發直,都站到地面上了,還死死地抓著岑硯不放,手指骨節都因著用力而泛白。

    岑硯皺眉:「出事都不會叫人的嗎?」

    若非他同柳七就站在馬車邊,莊冬卿這個啞巴模樣,摔下來滾上兩圈,車夫都未必能發現得了。

    「叫,叫誰?」莊冬卿還有點沒緩過來。

    岑硯不說話就看著他,面無表情。

    那雙淺褐的眼睛漫出冷意。

    「……」

    莊冬卿縮了縮脖子,乖覺道,「哦,下次我注意。」

    「……站穩了嗎?」

    莊冬卿點頭。

    岑硯:「那可以放手了嗎?」

    他手還抓岑硯衣服上,且,人好像也貼別人身上。

    感受到身體的熱度透來,莊冬卿腳趾摳地,放開手的同時,火速退了好幾步,磕巴道:「對不起,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岑硯拂了拂被他抓皺的地方,倒是平靜,「你頭裡的淤血什麼時候能散盡?」

    「大夫說,三五年?」

    岑硯輕出口氣,「我看也未必。」

    「?」

    岑硯轉頭對柳七說,「以後出門,記得再安排個人給他。」

    柳七應下。

    岑硯帶頭進了大理寺。

    等後面六福上來了,莊冬卿眼睛還是黏在岑硯後背上,這是在內涵他吧,這次一定是了吧!

    好好一尊煞神,怎麼還陰陽怪氣的!

    *

    科舉舞弊案是三司會省,但人都統一拘在刑部。

    莊冬卿進去錄了一份口供,走了流程,岑硯先提了莊大人。

    倒沒什麼難度,一問三不知,讓莊冬卿私下見過莊興昌,勸過,也告誡過了,再審,人變得極為配合,少了些套話繞話,但前後供詞倒是都一致。

    不出意料。

    審莊越麻煩些,岑硯讓柳七先帶莊冬卿去他辦公的屋子等著。

    等柳七再折返回來,趙爺拿好了針,莊越也提了來,已經丟審訊室晾了有一陣。

    岑硯領頭進去,門吱呀一聲打開的時候,從門縫裡能看見莊越抖了抖。

    坐莊越對面,柳七將卷宗擺在了岑硯面前。

    岑硯也不說話,慢條斯理翻閱著,莊越心跳怦然,竭力鎮定。

    「莊大人早些時候我已經審過了。」

    「你二弟也已經錄了口供。」

    刑室昏暗,窗戶開的又小又矮,只一縷天光透入,打照在岑硯背後的刑具之上,能看到暗紅污濁的使用痕跡。

    岑硯:「對於你私聯考官,卷面應用暗語,科考舞弊一事,可有要說的?」

    問完莊越直呼冤枉,聲稱自己什麼都不知曉。

    關了這許多天,事涉太子,其實三司也在瞧皇上的意思,莊越身上又流著後族的血,倒是不曾動過刑。

    聽了兩句,岑硯便知道,莊越這些日子,在獄中已經打好了腹稿,對舞弊一事一概不認,只說巧合,叫冤。

    如此,便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岑硯招了招手。

    有人上前堵住了莊越的嘴,岑硯背著手站起來看了會兒窗外,銀針根根落下,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伴隨著控制不住的痛苦悶哼,半套針施完,莊越冷汗浸濕了後背。

    把塞嘴的布扯開,莊越仍舊堅持自己冤枉,又半套針下去,再能說話,莊越竟是暈頭罵起岑硯善惡不分、殘害忠良、排除異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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